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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国佬到瑷珲

作者:admin 2019-10-03 我要评论

哥萨克移民 在俄国公使普提雅廷改变赴华路径之前,一个美国人,具体说是美国政府派出的驻黑龙江商务代表,4月初就来到尼布楚地区,持有穆拉维约夫的亲笔书信,结...

哥萨克移民

 

在俄国公使普提雅廷改变赴华路径之前,一个美国人,具体说是美国政府派出的驻黑龙江商务代表,4月初就来到尼布楚地区,持有穆拉维约夫的亲笔书信,结交当地的沙俄军政要员,参观城镇、矿山和工厂,也在额尔古纳河左岸的哥萨克村屯兜兜转转,只等待石勒喀河与黑龙江解冻开航。

那是美国开拓边疆、疯狂和血腥扩张的时代。一批批殖民者越过密西西比河,穿越落基山和内华达山脉的隘口,沿着俄勒冈通道和圣菲小道,移居西部地区,与哥萨克的侵入远东颇有几分相像。两个大国一东一西,就这样拥抱了浩瀚的太平洋。那时的美国海军还显薄弱,但对海洋资源与海外贸易的兴趣已很强烈:

18世纪40年代,鄂霍次克海已较多出现美国捕鲸船和商船,这些船常会贴岸航行并深入鞑靼海峡,补充给养,也与沿岸居民交易。

1854年2月,美国海军准将佩里率蒸汽铁甲舰队(日人称“黑船”)第二次开进江户湾,逼迫日本幕府在横滨签订《日美亲善条约》,一向封闭的国门为之打开。沙俄、英国、荷兰闻讯后都派舰队赶来,这次出使中国的普提雅廷,就是在两年前赴日期间成功签约,露了一小脸。

1856年7月,美国公使伯驾会晤闽浙总督王懿德,所提中美互派大使、驻扎京师的请求被拒绝后,即向国务卿建议发兵占领台湾;此后英军炮轰广州,美国二领事基南、柏雷率少数美军积极参加,打着星条旗,随同英军入城劫掠,虽受到国务卿的批评,但与列强一起打开中国门户的主旨不变……

那也是美国与沙俄眉来眼去的时期。克里米亚战争期间,美国舰只在鄂霍次克海没少给俄国通风报信,就连穆拉维约夫离开彼得冬营至阿扬港,也是租用的美国商船。前面曾写过穆督对英国人航行黑龙江的企图极为警惕,派人将之从尼布楚带回,而这次在莫斯科会见美国政府派来的驻黑龙江商务代表,却给以一路绿灯。老穆对柯林斯真可谓“一见钟情”,极尽夸赞,在一封信中说,即使此人日后当上美国的国务卿,也不会令人吃惊;而柯林斯不仅当面当众多次赞美穆督,4年后还将自己的横穿俄罗斯和黑龙江之旅写成书,扉页上题着:本书献给东西伯利亚总督、阿穆尔伯爵、陆军中将穆拉维约夫,以表尊敬与谢忱。

柯林斯出生于纽约的海德公园,做过律师、商人、投资人,也积极参与政治。当西部出现“淘金热”,柯林斯就跑到加利福尼亚,在那里与美洲俄国商业公司有了往来,进而激起对黑龙江的浓厚兴趣。“美国佬”三个字,是他在所写游记中的自称,颇有山姆大叔的开朗自信,他说:“我有钱,有强健的身体,而且也有去阿穆尔河探险的雄心,这就使我同阿穆尔河的开发与未来联系了起来,我希望自己成为第一个到那个地区和那条伟大河流上去的美国探险家,我认为阿穆尔河不用多久一定会引起人们极大的关注,同时对美国来说,也是一个有利的贸易交往的源泉。”呵呵,美国佬总喜欢整什么第一第二,在该书另一处,柯林斯书写踏上黑龙江右岸的喜悦,也说“我是当代第一个亲眼看到这条河的美国佬”。其实在他之前,到过黑龙江口的美国船只很多,且至少那一位驾驶“亚美利加号”前来的船长,已经溯江而上,到达伊尔库次克了。

柯林斯黑龙江之行的价值,或不在于他那些野心勃勃而未能实现的铁路和电报线计划,不在于他与穆总督、卡省长的亲切交往,而在于他写的游记。曾有人指责他是“为美国向东亚进行经济扩张而刺探情报的探子”,倒不一定,但他随笔记下的沿途见闻的确有情报价值。如他对于沙俄船队闯入黑龙江前集结地石勒喀的描述:

石勒喀是过去一座罪犯干活的银矿开采地。可是现在银矿的开采停顿了……如今是造船厂,是为阿穆尔河设置的陆海军军用仓库。这里除了修造许多驳船、小艇和木筏之外,还造了两艘轮船。据认为,这里是到阿穆尔河去的航行起点,离大洋有三千三百俄里,约为两千两百哩。

有不少驳船正在建造和准备之中,军队也正在操练,上游各村的驳船和木筏都纷纷开到,粮秣和军需都装上了船,各种不同的小型的独立探险队和队伍都整装待发,准备下阿穆尔河去,即:阿诺索夫上尉,带领一支探矿队;自然科学家拉迪先生;目前在尼古拉耶夫斯克的契卡乔夫海军上校,负责“美洲号”轮船,护送海军上将普提雅廷伯爵去北京;海军上将本人的舰艇;某某海军上校,带领一队地形技术人员,在尼古拉耶夫斯克和迭卡斯特里之间架设一条电报线路;几条商用驳船;还有我们这支小小的志愿探险队。

具体而翔实。对于派员潜入俄境,了解俄国人是如何造船和集结,黑龙江将军奕山大约想都不会去想。这个美国佬似乎不必如此上心,却记载得清清楚楚。

柯林斯所乘之船是外贝加尔省省长专门提供的,同船有富鲁赫尔姆海军上校与男仆,以及5名哥萨克水手。6月12日早晨,该船在接近瑷珲城时遇到清方巡逻艇,一番询问后登船检查,“样样都看,拨弄我们的行李和口粮,检查我们的枪支”,但非常客气。登岸后,柯林斯等人由清朝官员引领至一个蓝色帐篷——清方官员与俄国人会见的固定模式,得到瑷珲副都统魁福的接待,握手寒暄,品茶饮酒。富上校曾任萨哈林军政长官,现为阿扬港司令,号称通四国语言,却是不懂满蒙语言,幸亏俄方自结雅哨所带来了通事(译员),方才开始转来转去的交谈:清方用蒙语提问,通事给富上校译成俄语,老富用俄语回答,通事再译作蒙语,由清方通事用汉语讲给魁福听。此时的副都统魁福为满人,因与太平军作战勇猛,授以巴图鲁称号,却也已严重汉化,连满语都听不懂了。

交谈主要由清方提问,富上校回答,没有柯林斯什么事儿,却能清晰记录下来:“问明了我们的姓名和情况(其实这些他们早已听说了),不一会儿话题就转到河流上游俄国人的活动以及兵力、枪炮和船只的数目等等,转到俄国人到阿穆尔河下游来的活动,或者年内他们准备上哪儿去,打算干什么。他们弄不懂美国领事是什么,也弄不懂他在满洲要干什么。富鲁赫尔姆上校说他们大概听到过美国,但这一点他也没有把握。不过领事——到底是什么,似乎使他们大伤脑筋。”对于柯林斯这样一个富有好奇心和能言善辩之人,这恰恰是沟通的上佳机会,可富上校有些骄横和不耐烦,站起身就要离开。柯林斯赶紧请求富上校再次表达进城参观的愿望,“对都统说我们从西方远道赶来,久仰满洲民族和瑷珲城的盛名,因此,很想参观这座萨哈林河上的最大城市”。清方官员听后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商量起来,富上校见状不满,起身就走,通事等人跟着起身,柯林斯只好跟着离开。

一个美国佬的瑷珲行就这样结束了,他写道:“千里迢迢赶到瑷珲来,竟然被拒之于城外,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严重的打击,而我是完全准备孤注一掷的。”所说的孤注一掷,是想硬闯入城,像他听说的普提雅廷那样带着几个兵硬闯,不知是谁告诉他的,实际上老普连河岸都没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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