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谢驭飞）

文/东梅979

我高中时期的学习委员范同学，是如今京城知名三级甲等医院的大夫，自带一种安静隽永的文艺气质。他从不参加校友会，不加入同学群，对于原因他也直言不讳：“或早或晚都会寻医问药，没法拒绝。”他指着自己后移的发际线：“精力有限，家里老小、闺女的各科老师、老师的家人、老丈人家的三姑六姨……还是先专注本职和身边人吧。”

范大夫的微信个性签名出自毛姆的《面纱》：“和死亡比较起来，其他东西都变得那么渺小。”英国小说家、剧作家毛姆曾在伦敦习医5年并取得外科医师资格，他的第一部小说《兰贝斯的丽莎》，即根据他作为见习医生在贫民区为产妇接生时的见闻写成。他在该书序言里说：“那3个星期里，我一共参与了63次接生。”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毛姆在比利时战场救护伤员，随后在英国情报部门工作，他把这段医护与密使的经历，写进了间谍小说《艾兴顿》。

在我们小范围聚会中，范大夫时常闪现出洞见的目光和锐利的思想：“病房像个魔术师，生和死成为寻常，它能改变任何看似意志力坚如磐石的和薄弱的人。”“护工是最值得尊敬的群体，也是最不被关注的群体。”“有时候我们悲痛的是自己而不是逝者，因为近距离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也会止步的真相。”“巡视完每个病房，就像听完了大卫·奥伊斯特拉赫演奏的‘柴小协’，人间的悲欢爱恨情仇全在里面了。”说到此处，我正犹豫着是否可以不耻下问：“‘柴小协’是哪位大咖？”赵同学已经在音像App下好全套“爱恨情仇”订单准备回家补课。

我们都认为范大夫可以转行写作，并为他历数了弃医从文的成功作家：《红处方》《血玲珑》的作者毕淑敏；《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作者、毕业于爱丁堡医科大学并行医10年的阿瑟·柯南道尔；札幌医科大学毕业的渡边纯一……他们都在作品中融入了无懈可击的医学元素。

不可绕过的是俄国杰出的小说家、剧作家契诃夫，毕业于莫斯科大学医学系，列宁在年轻时读了契诃夫的《第六病室》之后觉得“可怕极了，自己好像也被关在六号病房里了”。契诃夫曾说：“医学是我的发妻，文学是我的情妇。一个使我厌烦的时候，我就在另一个那里宿夜。”临终那年的4月，他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说：“如果我身体好了，那么我得在7月或8月去远东，不是当记者，而是当医生，我觉得医生可以比记者看到更多的东西。”可见其对自己这两个职业的热爱。

毛姆曾说过两个似乎矛盾的观点：“如果你只是在一天工作之后用自己疲惫的大脑写作，写出好东西是很难的。”“如果写作是谋生的唯一方式，有时可能不得不为了钱而写作，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可能写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观点让人不知所措。于是这个初秋，我们看到范大夫换了新的微信签名：“当你忙着捡起满地的六便士，你怎能看到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