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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沽口陷落

作者:admin 2020-02-11 我要评论

大沽口约距天津一百里、北京三百里,皆有水路可达,历来被称为京津门户。明朝永乐帝定都北京,即在此设置炮台,而直至咸丰初年仍属于简陋粗放的状态。外舰虽多次...

大沽口约距天津一百里、北京三百里,皆有水路可达,历来被称为京津门户。明朝永乐帝定都北京,即在此设置炮台,而直至咸丰初年仍属于简陋粗放的状态。外舰虽多次来至口外,只是要求清朝大臣接见,一副外地上访者模样,没有引起对海防体系的重视。

接到四国公使要率舰前来津门的奏报,清廷虽预设一个尽量不动武的原则,也开始检查大沽口等处炮台与白河防御。据相关人员在报告或书信中所写,情况很不妙:首先是“沿河南北两岸炮台台身女墙皆系土筑”,一轰即倒,上面毫无遮拦,难以抵挡敌方炮火;而大量铁炮经风吹雨淋,锈迹斑斑,“火门镗口间有伤损”,“炮架车辆多有破烂”,所存火药也有限。朝廷闻知急从京师调来一批大炮,但就连钦差大臣崇厚也心中嘀咕:“与夷人讲火攻(即炮战),近于班门弄斧。”

在短短两个月内,清廷下令维修火炮和炮台炮架,调集八千余名将士,包括作为御林军的健锐营和火器营、京营精锐骑兵、直隶督标与海口防御部队,加上天津团练与渔民组成的雁勇,总数已超过万人。四月初五日,直督谭廷襄见英法索价太高、谈判进入僵局,有意秀一下肌肉,“传令南北两岸各营兵勇普律出队,并饬后路健锐、火器等营一并出队,直至炮台,旗帜器械,鲜明整肃”,老谭亲自登上炮台指挥,“海岸十里左右,星罗棋布,军容甚盛”。看到外国人爬上桅杆窥探,几位钦差更以为效果极佳,希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次日再派卞宝书至俄舰沟通,告以朝廷对英法美三国条款的驳斥,也拒绝了沙俄割占土地的要求,老普“始而忿怒,继而叹惋”,最后还是平静下来,说自己一直从中解劝,这样做必然会导致决裂,未免可惜,并表示美国也有可能跟着闹事,要清方早做预备。而美国公使列卫廉也没放弃斡旋,派副使卫三畏(一译威廉士)与通译丁韪良登岸谈判,得到额尔金次日动武的确信后,才传话让二人返回。卫三畏继续与钱炘和亲切沟通,还送上美方测绘的地图等物,握手而别。丁韪良后来被聘为同文馆、京师大学堂总教习,当时也被蒙在鼓里,对此出语讥讽,嘲笑副使之虚伪,明知第二天就要开战,还煞有介事地谈判并答应规劝英法,“好像要修起一个比草房还要坚固耐久的房子,等第二天让大风把它吹垮似的”。

大风果然在第二天刮起。

四月初八日(1858年5月20日)一大早,英法各派一名军官送上最后通牒,命清军两小时内交出炮台。清方以为又是讹诈,照样不予理睬。上午10时,约定的时间一到,8艘敌舰驶入大沽口,与已在口内的军舰会合,分别冲向两岸炮台。清军立即射出排炮,由于炮架固定,难以随机调整炮口,况且每发射一次,都需要有好几分钟的间歇才能发射,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所以命中率极低。但将士们打得很英勇,在敌舰的密集炮火中坚持回击,德巴赞古《远征中国和交趾支那》中写道:

炮台的设施都遭受了重大的破坏:炮架被打坏了,许多大炮也就倒在地上,或炮口都给炸碎,这样就全都不能使用了。然而中国人却还没有放弃自己的阵地,继续奔向那些还没有被打坏的大炮,他们的炮手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我们灵活的射手所击中,然而却立即就有人替补。

这是一场从战术到舰只兵器都极为悬殊的交火,一场碾压式的血腥杀戮。由于结构性缺失,清军炮台的垛堞很快被轰塌,北岸炮台先被攻占,由火器营防守的南岸炮台坚持得稍久些,也落入敌手。清军顺流放下预先准备的火船,被敌军的舢板轻易以长篙推至岸边,“在那里慢慢地自己烧掉”;部署在后路的骑兵正欲冲锋,遭到敌军的密集射击,只得退回。即便如此,来犯之敌仍遭到重创:

……霰弹号的暗轮缠在打鱼人的网上,有好几分钟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无法还手。炮弹穿过船身、机器和其他部分,到处都是弹痕。船上有11个人被打伤,20岁的年轻海军中尉比多先生的头被炮弹削掉,事务长被另一颗炮弹震倒在地,这个炮弹越过船身,在他的头上飞过却没有碰到他……在龙骑兵号上,一位学员巴拉蒂先生被劈成两段抛入海中,只有他的一把宝剑还留在甲板上。火箭号的副舰长,波尔克先生也被炸成两段。从桅橹上指挥射击的勒尼奥先生被打中面颊,受了伤。我们一共有四位军官被打死,30多名水手受伤……中国人的射击既持久又准确,使大家都感到惊奇。

而英法军队最大的损失,在于进攻炮台时弹药库的爆炸,轰的一声,刚刚爬上炮台的50多人被掀在半空中。这是一个意外,还是清军士兵的舍命引燃,已不得而知了。假设一下:如果清军在近岸之地多设暗堡,如果将炮台修筑得再坚固一些,如果从国外购入一些发射精准、运转灵活的新式大炮,如果聘请几位外籍军官训练部队……去年普提雅廷初来,就提出派俄国军官来,帮助训练军队与改进炮台,考虑到其目的严重不纯,被断然拒绝。其实运作得当,二事可以分开,即便不用工于算计的老毛子,也能在来华洋人中找到军事顾问。

交战时有舍身杀敌的将士,也有仓皇逃命的总兵和副将,而前线败溃,后路各军跟着败溃,几位钦差大臣无一向前,都是管自逃命。谭廷襄出身翰林,当日号为能吏,咸丰六年六月以刑部左侍郎兼顺天府尹,两个月后外任陕西巡抚,不到半年即署任直隶总督,本年三月实授。开战时他身在后路,妄图收拢狂奔而来的败兵,力斩数人,不仅不能制止,自个儿也被裹挟着一退再退,狼狈万状。老谭自知责任重大,赶紧上奏请罪,说是为了布置后路防守,暂时在葛沽驻扎。而随着英法军舰沿内河节节推进,这位仁兄的督辕节节退后,窝囊至极,几次意欲自杀,都被属下劝阻(想一下两江总督裕谦,真要自杀是别人劝不住的)。真的不忍心太过谴责谭廷襄,也不应将大沽口之败的罪责都算到他头上。当是时也,皇上与枢阁一心主抚,老谭曾提出外舰进入内河就炮击,被严旨训斥,而一旦敌舰群炮齐发,炮台瞬间被炸得稀烂,失去先机的清军就很难支撑了。

就在交火的前一天,谭廷襄对待战争威胁还表现得大义凛然,以“皇上神威,士卒果敢”回应。这次接仗,使他看清与西方列强的差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陈所见:“统观事势,细察夷情,有不能战、不宜守、而不得不抚者,敢为皇上敬陈之……”叶名琛被称为“六不总督”,此时又出了一位“三不总督”,大约见他所言真切,朝廷仅将其“革职留任”,未加严惩。(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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