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谢驭飞）

文/摇摇

女友把双胞胎女儿的枕头秀P到石雕作品《阶梯》上。她们让枕头服帖在身上，只在腰身处扎了皮带，枕头登时成为性感的小礼服。她们一左一右举着半杯红葡萄酒，站在两米多高的人面书身旁。365块原石边角料被石雕大师吴德强雕刻成了“人类进步”的阶梯。他说：“读书可以让生命一天比一天美丽，可以抱着枕头从一本书看到另一本书。”有人建议，书店可以把书摆得像扔在床上的松软的枕头，以便卖给顾客。如果“这些书的封面很柔软，几乎和小山羊皮一样，上面印有叶子和花的图案，像珠宝盒或巧克力盒”，可以买回家放在枕边。

有一夜，我和女友参加白马河畔的吟游沙龙，主持人介绍了我的书后，女友就跟前来要签名的人说，她就是书作者。假若我签名，倒是会添上一句：“这是流年碎影里的枕边书，有空时随便翻翻。”

《炎樱语录》里有：“两个头总比一个好——在枕上。”张爱玲说：“炎樱这句话是写在作文里面的，看卷子的教授是教堂的神父。”那样的夜晚接踵而来，当书签挡住书页翻动时，书签在书中入睡，他们在书外入睡，也许梦里有书上的故事。

易九常在枕边搁一本《量子宇宙》或是《意识宇宙》，临睡前翻几页，就可以入梦了。在梦里，心肝脾肺肾五脏与火木土金水五大行星遥相呼应，人体仿佛连接成了小宇宙。醒来，感觉拥有了整个宇宙，“你在，宇宙便在！”

有时，从书橱随意抽出《金庸全集》里的一本，重温几页旧书，夹上细长柄铜书签，沉沉入睡。或者，顺着书签的印记，续上昨夜的梦境。人跟梦融为一体，书中有天地，剑下见风云。枕着梦，自己是唯一的主人。

易九常把荞麦枕的缝布剪开，把荞麦壳倒在竹篾上，一边揉一边摊匀，放到阳台上暴日头。《草枕》封面竖排着一句话：“行旅在外，结草为枕。”在合适的天地间，以荞麦枕或者干草枕筑梦为巢。就像歌里所唱的，“梦里看不见思念的方向/研新墨一方将前缘写在枕上”，试问枕边书，盗了谁的梦，又造了谁的梦？

伊丽莎白经常把故事书放在枕边，里面的儿歌是用来给孩子们催眠的：“在巴黎有一座老房子，覆盖着葡萄藤/住着十二个小姑娘，排成笔直的两排/她们把面包分成笔直的两排/刷完牙，然后上床睡觉……”佩特《房子里的孩子》中有一个老房子，里面充斥着信仰、古画、睡眠等词语，拿这篇给大人们催眠很好，故事在蚀刻画和梦境之间游移。睡眠越是复杂、有用，就越要做一些无用的装饰，比如，夹在枕边书里的金属镂空书签、红木书签或者檀香味流苏书签，以独有的标记撩拨着每一夜的睡商。

杜拉斯写一个因撒谎而睡商低下的男人：“他走着。他在顾盼。他的目光神色好像空无所有，处在半睡眠状态。他在窥伺那冬日午后带有香奈儿香水气息的烦闷女人。”艾丽丝·门罗则直接写那个男人不断地进入她的梦境，对她说谎。

睡眠专家威仕认为，每个面对梦境的人都面对着生活的某一层面。有时可以采取认知行为疗法，感知和测试睡商。易九笑道，最高的睡商莫过于——刚在床上摆个“大”字，就跟庄周梦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