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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的橱窗

作者:admin 2020-05-30 我要评论

(图 谢驭飞) 文/孙欣 疫情封锁期间,生活算是停滞了吗?不用懂得相对论,也知道没有人能奔跑到接近光速,降低时间流逝的速度。封锁在家的日子,白昼与黑夜仍然...

(图 谢驭飞)

 

文/孙欣

疫情封锁期间,生活算是停滞了吗?不用懂得相对论,也知道没有人能奔跑到接近光速,降低时间流逝的速度。封锁在家的日子,白昼与黑夜仍然以同样的速度交替出现,肚子吃饱了不久又会饿,早上醒来后不久又会困,不久前给孩子买的衣服眼看着变小了。刚开始封锁的时候道旁樱花正开得灿烂,后来花瓣在树下铺了一厚层,现在满树都是手掌大的绿叶。生活里虽然少了很多定时要做的事情,比如不用每天张罗送孩子上幼儿园,赶公交车,准备午餐饭盒,但还是滴滴答答地过,一点儿都没有变慢。

但是城市的某些地方看起来时间的确好像停滞了一样,那就是商店的橱窗。因为封锁,理发店、酒吧、餐馆、书店、二手商店、家具店、服装店等等,全都不开门营业,因此橱窗也就停在了3月底的样子。时间流逝,季节轮换,橱窗却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这是不寻常的事。橱窗是商店的妆容,不做足全套功夫不会出来见人。橱窗重新布置的时候都会遮挡起来。圣诞节一过,大红大金迅速撤下,换成情人节的甜腻粉红和桃心。2月15日,所有的粉红和桃心又马上消失,花花绿绿的兔子母鸡和巧克力彩蛋占领橱窗,糖果分量之多让人看久了会牙痛。书店每周会换一部分展览,既要贴近时髦也要贴近文化,不然就丧失了书店特有的时髦。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停顿了,停在复活节前。就像睡美人的城堡:公主的手指一碰到纺锤,就倒下来睡着了。国王和王后在王座上睡着了,鸽子把头藏在翅膀底下睡着了,正要打学徒的厨师也睡着了,马厩里的马、院子里的狗,甚至炉灶里的火也都睡着了。

无人的橱窗才显出商店经营者的另一面性格,甚至足以决定重新开业以后是否值得光顾。理发店临街都是大窗户,白天里通明透亮,店堂看得清清楚楚。有间小店里,三四把理发椅排成一条直线,不锈钢扶手亮晶晶,小小的镜台上没有多余的物品。另一间店的椅子则像在党同伐异、互相赌气,面朝哪个方向的都有。镜台上有没收起来的吹风机和剃须刷,甚至还有块毛巾搭在桌角上。当铺的橱窗则是少数一年到头满满当当又一成不变的景观,财大气粗摆满黄灿灿的项链、硕大的宝石戒指、各种新旧程度的手表。当铺总是开在不那么高尚的区域,但是橱窗布置得仿佛是特意要跟卖土豆洋葱和二手电脑的穷街坊们区别开来,那些真假难辨的珠宝首饰背后不知有什么一言难尽的故事。即使在疫情封锁期间也常会有一两个年轻的、衣着时髦又很便宜的男孩子站在那里静静地望,不知在渴望哪一样。

有间卖甜点心的店居然没有收拾柜台就锁门了。六周过去,那些油炸后凭糖浆粘起来的甜食外形依然一点儿没变,让人想起图坦卡蒙王墓里封存了4300年的蜂蜜。神奇的是,一些看似装在塑料杯里的奶油布丁也仍然洁白,难道柜台里是真空,或者有一天奶油布丁会忽然长满青色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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