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谢驭飞）

文/欧阳宇诺

阅读于我而言，是生命中无法舍弃的执念。读得越多，我就越发焦虑地意识到，尚未读到的书更多。这就好像你用瓶子收集了一些海水，但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将整个海洋归为己有。在浩瀚无边的阅读之海中遨游，我时常会思索，那些我还未读到的作家，会不会正在等待着我与他进行一场跨时空的交流。那些我尚未读到的故事，是不是正在期待着向我展示它的精彩与绚丽。

“不必读遍所有的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如果人类无法实现永生，“读遍所有的书”就只能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美妙幻想。《彭皮亚尼文学作品词典》收录了迄今为止最为齐全的文学作品，该词典最新版的索引有5450页，平均每页介绍3部作品，即该索引收录的作品总量约为1.635万部，假若将阅读一本书的平均时间定为4天，那么，要想将该词典中收录的作品读完，需花费6.54万天，即大约180年。而且，这本词典中所收录的作品，也只不过是人类传承下来的文学精华中的冰山一角。

如果无法读遍所有的书，那么，选取自己最爱的一些，构筑属于自己的阅读线索，不失为一记妙招。时装设计师卡尔·拉格斐那套面向塞纳河的公寓里有巨型书架，书籍在架上叠放，从地板一直摞到天花板。他在世界各地有多个内置私人图书馆的家，总共收藏了30多万本小说、哲学著作、画册及影集。他没有读过所有这些书，只有少数书籍会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萨特的《文字生涯》、爱德华·冯·凯泽林的《灼热之夏》和卡特琳·波兹的诗。他会反复阅读这些精选书籍，令生活与梦幻同步流淌。

假若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与某些文学名家擦身而过，也并非什么罪过。伍迪·艾伦会不加选择地大量阅读，他迷恋菲茨杰拉德，喜爱屠格涅夫和托马斯·曼，也非常欣赏索尔·贝娄和菲利普·罗斯，他是同龄人中少有的读过约瑟夫·戈培尔的人。但他在传记和访谈中称，作为一个导演和作家，他没读过《尤利西斯》《唐吉诃德》《洛丽塔》《1984》及《第二十二条军规》，也从来没读过弗吉尼亚·伍尔夫、E.M.福斯特、D.H.劳伦斯、狄更斯或勃朗特的作品。

伍迪·艾伦未曾涉猎的这些作家，或许会被很多阅读指导书单列为经典必读作家，他们的作品也会被纳入必读书目。但如若从未读过，也大可不必感觉焦虑或羞愧。《泰晤士报文学增刊》有个作家20问栏目，其中一个问题是：“你认为哪些作家或者哪部书是最被高估的？为什么？”哲学家安东尼·克利福德·格雷林认为，最被高估的作家是劳伦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不用看。布克文学奖获得者希拉里·曼特尔的答案是狄更斯，她认为狄更斯多愁善感、自我放纵，他的作品不用看。受访作家里有很多人没有读过《米德尔马契》，因为该书篇幅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