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

孕妇坠崖:一场失败的婚姻冒险

作者:admin 2020-05-06 我要评论

3月24日,中国孕妇泰国坠崖案一审宣判,被告人俞冬在一审中被判处终身监禁。对于被他推落悬崖幸存的妻子王乐来说,与俞冬的相遇,是一场失败的冒险。 (插图 老...

3月24日,中国孕妇泰国坠崖案一审宣判,被告人俞冬在一审中被判处终身监禁。对于被他推落悬崖幸存的妻子王乐来说,与俞冬的相遇,是一场失败的冒险。

(插图 老牛)

 

谋杀

受伤之后,王乐(化名)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路过12层左右的大楼,她就会忍不住抬头去看,视线一点一点从一层挪至最高一层,她的心情也随着不断上升的高度起起伏伏:一层楼的层高大概3米,总计30多米——2019年6月9日,她就是从这样的高度被推下悬崖的。当时,她刚刚怀孕3个月,距离33岁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推她的,是她的丈夫俞冬(化名)。2020年3月24日,俞冬在案件的一审中被判处终身监禁。俞冬律师当庭表达上诉请求后,王乐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当众哭。以前她跟我说,之所以没有呼天抢地地哭,第一是她没有力气和能量哭;第二,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我心里的那种绝望和悲凉,不是用哭就能够解决的”。然而,这一次她觉得愤怒和可怕,“我真的是不能接受,曾经他提出过要求当庭释放,我以为他是在放狠话,没想到他是真的没有忏悔之心,那一刻我觉得太可怕了”。

王乐总是会想到坠崖后醒来的那种绝望——坠崖几分钟前的画面一帧帧地在她大脑里不停地闪现:悬崖边上,俞冬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紧接着推了她一把,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不要啊”。躺在崖底,这些刚刚发生的情景让王乐觉得不真实,但疼痛的感觉实实在在地包裹着她。跌落时是身体左侧着地。在获救后,医生发现,王乐左侧的脚趾、脚踝、小腿、膝盖骨、大腿骨、胯骨、肋骨、手臂桡骨、肩胛骨,皆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错位;右侧为从上及下多处骨折骨裂,以及软组织挫伤。

乌汶府的警方说,王乐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了两根树干,然后跌到了岩石上。王乐告诉本刊,从昏迷中醒来后,她的大脑非常清醒,她觉得整个身体仅靠皮肤微弱的弹力勉强维系在一起,里面的骨头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到风穿过树叶留下的簌簌声。王乐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死神好像就在某个角落里坐着,等着她最后一丝气力耗尽,“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会不会有人发现我”。

坠崖发生在泰国乌汶府帕登国家公园。王乐是南京人,大学毕业几年后在泰国创业做批发生意,得益于前几年中泰之间的贸易政策,她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加上原本江苏人去泰国谋生的就不多,在泰国华人圈子里,王乐算小有名气。这一次她来泰国,是因为之前买的一套房子要交付了,她来办手续。跟往日与朋友聚会的安排不一样,这一次,丈夫俞冬提出要出去玩,并负责安排全部的行程。

乌汶府帕登国家公园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行程。在坠崖的前几天内,俞冬带王乐去了好几个景区,都是国家森林公园。在坠崖的两天前,他们就一起来过乌汶府帕登国家公园,中午到的,俞冬带着王乐将公园逛了整整一圈,两个人还到了坠崖的悬崖边上。

“我们后面去哪里?”王乐问他——按照原来的安排,每到一个地方都要预订下一个目的地的机票。

“去清迈。”俞冬回复,但并没有立即订机票,并提出要看一场“有仪式感的日出”。理由也成立,帕登国家公园的帕差那莱悬崖海拔450米,悬崖面向东边,在这里能看到泰国第一道曙光,还能眺望湄公河,是看日出的最佳地点。坠崖当天,王乐还在问他机票的事情。

“回头再说。”俞冬说。

现在看来,在俞冬的心里,这已经是王乐人生的最后一站。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作案地点,偏僻、隐秘,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围观者。王乐记得那天起得很早,6点半就已经看完日出,悬崖上的游客相继离去。她也想走,俞冬却拉住了她。“我带你去看3000年前的壁画。”这也是帕登国家公园著名的经典,壁画上是各种不同动物、人像、工具、物品及几何图形等图案。王乐跟着俞冬往前走,她没有意识到俞冬在引着她往反方向走,最终走到了坠崖点。

跌落崖底后,震惊、错愕、疼痛之中,王乐很快意识到一个事实,丈夫俞冬是要杀她。原因也直接——俞冬在外面欠了大批的债务,包括高利贷、小额贷,已经被讨债的人追得无处可去,“杀了我就能够继承遗产,是最快的方法”。王乐告诉我,2017年结婚之后,她发现丈夫至少欠有200多万元的债务,“他也不去工作,又不断地借,越来越多”。王乐说两个人一直在为此吵架。“我跟他说,有些债务是婚前的,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我没有必要跟你一同承担,但我经济能力比你强,我也爱你,我愿意帮你承担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俞冬并不接受这个提议,“他认为我有能力帮他还全部的钱,但不帮他”。

从昏迷中再次清醒时,王乐已经躺在医院的ICU里,公园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她,并报了警。俞冬就在她的床前。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推我?”她质问他。

“你在说什么,老婆?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他一脸无辜的表情。

王乐才知道,俞冬已经告诉警方,刚刚怀孕的她有头晕症状,所以才会失足跌落悬崖。俞冬威胁王乐,这一段时间她得由他负责照顾,如果说出事实,就杀了她和孩子。王乐没敢说,向警方谎称自己是因为昏倒而坠崖。“那几天太黑暗了,我每天都在想他怎么忍心对我和孩子下手。我看到了世界的黑暗和人性的可怕。我的丈夫可以为了钱,杀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乌汶府的警方觉得有些不对,警务人员引开了俞冬,询问王乐,了解到了事实。乌汶府当地的孔坚县警察局长禅猜警上校说了俞冬的三个疑点:一、游客只会在前面的观景台,通常不会进入狭窄小道;二、王乐坠崖后,俞冬没有报警,在远处观望受伤的妻子,且在妻子昏迷到清醒的半个小时内,他都没有过去跟她讲一句话;三、送医院后王乐找机会表达自己,受到俞冬的恐吓。

孩子

我见到王乐是在2020年1月18日,此时距离她受伤已过去了7个月,距离庭审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约在南京见面。她跟照片上有些不一样,那时她留着长长的头发,眉眼都着了妆。眼前却是短得刚刚没过耳朵的短发,脸上没有一丝妆容,能看到几颗素素净净的雀斑。衣着也素气,灰色的运动外套,外面套了黑色的羽绒服。一开口,声音中依然透着冷静和理性。“我接受采访是希望更多的人因为我的事情而警醒。”

聊天中,我瞥向了她的肚子,是平的。送进乌汶府当地医院时,医生告诉她,很幸运,没有伤到孩子。王乐很珍视这个孩子。她一直忙于工作,30岁才结婚,她一直向往这种有家有孩子的温暖。她将孩子看成一种馈赠,孩子到来之前,她和俞冬一直因为债务的事情在争吵,不过怀孕之后,他们几乎不吵架了,她孕吐很严重,每天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6斤,俞冬对她也好了很多。“我当时想一定是宝宝的到来让他发生了改变。”

即使后来俞冬将她推落崖底,她都没有想过放弃孩子。“我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使用了大量的吗啡,有一段时间早中晚加起来要吃20多粒药,医生说这些都很可能影响孩子的脑神经,也就是说,我可能会生下一个智力不正常的孩子。”年前采访时,王乐告诉我,即使如此,她都没有下决心不要孩子。“算一算也该到月份了。”我心里想着嘴里就说出来了,“孩子是不是已经生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孩子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等审判结束了,我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我会在结束后告诉外界,这个孩子的信息”。我听了之后心里隐隐觉得安心,应该是生下来了。然而,庭审结束后,我在视频里看到她一次次哽咽,“由于大量用药,胎儿5个月时,通过影像发现孩子出了问题,他的手脚模糊了。我的宝宝去世了,他是12月5号的预产期,如果能够活下来,都能抱在手里面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对于俞冬来说,却不是。这就要提到俞冬的过去。俞冬初中没有毕业就因为盗窃和抢劫坐了牢,刑期12年,减刑后坐了8年牢出狱。2014年刚一出狱,他就跟母亲帮他物色的一个女孩结了婚,有了孩子。2016年两人离婚,关于这场迅速结合的婚姻,俞冬母亲陆芳(化名)的朋友告诉我,在俞冬快要出狱的时候,陆芳带了一个姑娘去监狱相亲,俞冬一出狱两人就结婚了。楼下邻居也告诉我,出狱当天有个姑娘到俞冬家里,当天就住下了,前提是“给房子,给车子”。

俞冬先是对坐牢进行了一番辩解。原本的事实是,在2006年1月到4月间,他作为策划主犯先后进行了抢劫和盗窃,其中一次是和同伙持刀将门卫捆绑后抢劫机械厂。俞冬告诉王乐自己是被冤枉的,他是被朋友叫去帮忙开个车,没想到是抢劫。“他一再跟我解释的是:我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我是出于哥们义气、年少无知去帮忙的,我是无辜的,我的青春葬送了。”顺着这个逻辑,前一次婚姻也有了合理的理由,“我非常对不起父母,他们想我早点结婚生子,我是在全力配合他们”。他没有跟王乐提的是,2003年他曾因盗窃被罚款,2005年因寻衅滋事被拘留15天。“一切都是他的欺骗,他是惯犯。”

现在看来,坦白坐牢是不得已的一种做法。相识之后,王乐也觉得俞冬有些不对劲,她跟他讲一些东西,他总是接不住话题。王乐告诉我,有一次在聊天中,她提到2009年《阿凡达》上映,自己花了120块钱去看,俞冬并不知道《阿凡达》是什么,“我当时发现,他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大事件并不了解。我们两个是同龄人,按说是没有隔阂的”。王乐告诉我,在她的一再追问下,俞冬才提到了坐牢的事情,“后来他很快求婚,才又说了上一段婚姻的事情。他其实是藏不住了”。

而在当时,王乐觉得俞冬足够坦白。他在她面前表现得上进,有爱心,又足够体贴。王乐的妹妹记得有一次俞冬到家里来拜访。当时她刚跟王乐闹了矛盾,俞冬将她约出去,请她吃饭,“他跟我讲姐姐非常不容易,希望我能理解、体谅她。他很会伪装,很会讨别人的喜欢”。在认识的第六天,俞冬就向王乐疯狂求婚。“他希望31岁时能够开启他的新生活,带着最爱的人进入婚姻,一辈子无论风吹雨打,无论经历什么,他都会对我不离不弃,会把我和家庭放在首位。”王乐说在外面奋斗多年,自己觉得很孤独,也想要结婚,希望能找一个守护自己的人。那时她不知道就连两个人的相识,也是预先设计的。

两个人在一个饭局上认识,当时俞冬主动过来打招呼,还留了王乐的微信。王乐告诉我,她在饭局上对俞冬印象并不深刻,但后面他一直主动联系,约她吃饭、看电影,表现得十分热情。王乐觉得两个人很合拍,她说什么或者讲什么,俞冬都很认可她的观点,不管她做什么,俞冬都会赞同她的做法,没有提出过任何不同。“我那时想世界上每个人的性格都是迥异的,特别是伴侣,很多时候可能两个人都很善良,但三观或者思维不合最后也很难在一起——我和他的三观是契合的,也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王乐说,坠崖之后,朋友告诉她,俞冬在饭局前就多方打听她,寻求跟她认识的渠道。

俞冬的打听是有原因的——他已经被逼无路。自第一次结婚以后,他就没有工作,每天只知道赌博、借钱,家里追债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妻子也因此与他离了婚。他来泰国的目的,就是为了躲债。在此时,找一个有钱的女朋友,是能够迅速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最有效办法。此后,对于这场能够解救自己的婚姻,他竭力谋划,编造了各种各样的谎言。

债务

江阴市澄江镇花园四村,是俞冬坐牢前的住所。小区建于1997年,数十栋老式的五层楼房,斑驳的墙面,能看出建造的年代感。江阴是中国制造业第一县,小区的居民冯敏(化名)告诉我,花园四村最早的住户都是周边机械厂、纺织厂的职工。上世纪90年代,俞冬的父亲在机械厂开过一段时间车,下岗之后便窝在家里没有再工作。俞冬的母亲陆芳则去了一家仪表厂做销售,成为厂里为数不多的女销售之一。“她很厉害,也拼,拿单子拿业绩跟男生一样。”厂里一名与陆芳共事了多年的销售员告诉我,那个时候的江阴,仪表销售不仅奔波劳碌,还要陪吃陪喝,看客户脸色。大家都觉得一个女人做这一行不容易。

用工资支撑整个家庭开销的人,也自然掌握了整个家庭的话语权,就连一起出门走在街上,都是陆芳在前,男方默默地跟着。冯敏说,男方的一切花销都得找陆芳要,她经常看到陆芳训斥老公,对方也不恼,只要拿到钱就好。俞冬就是在父母这样相处的模式下长大的。陆芳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跑业务,闲下来的时光全靠麻将摊子撑着。冯敏说俞冬坐牢后,陆芳心里觉得挺苦,几年前信了佛,打麻将时也不忘将佛珠捏在手里,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地捻。

坐牢时,俞冬20岁,他人生的许多时光都与麻将摊子有关。读小学时,父母麻将打到热闹的时刻,谁都不愿意离开摊子。俞冬过来,两人从桌上抓起点钱给他让他出去吃。再后来长大了,俞冬整天浪荡在外面偷偷摸摸,两人也管不到他。对于俞冬,邻居最深的印象是,“长得好,白净漂亮。但很淘”。楼下的邻居徐明(化名)曾跟俞冬同校,比俞冬小一年级。他告诉本刊,在他读初一时,俞冬初二,经常逃课,还带着同学收保护费。徐明现在给人开车,工作不确定,他至今仍得意的一件事是跟俞冬一起逃学外出打工,最终引发双方父母报警,“你现在去问,全校老师肯定都知道我们”。

徐明说,这个事件后,父母对他严盯死守,不再让他跟俞冬往来,每天上学下学像两个保镖一样守着他,一直到初中毕业。俞冬依旧我行我素。“后来他就消失了,我以为他转学了。”只有打麻将的几个邻居知道他坐了牢,警察从麻将桌上找到他的父母,并告知了事情。儿子坐牢后,陆芳告诉邻居,“儿子是被冤枉的,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忙开了个车”。就连这次将儿媳妇推落悬崖的事情,陆芳也有自己的说法,“儿子胸前文了个小恶魔,是文身在作怪,不是他的本意”。“***妈很宠他,犯了错一句都不说他。有时他爸想说话,***一个眼色,他爸就不吭声了。”冯敏告诉我。2006年俞冬坐牢后,陆芳和丈夫就从小区搬走了,但还是经常回去找老邻居打麻将。

这两年,麻将摊子上的话题有了些新变化。在聊天中,陆芳一改往常,频繁地在麻将桌上提到自己的儿子,说找了一个南京的媳妇,给他们买了新车新房子,还开了公司,“特别出息”。她自己也变得大方,不再为三毛两毛与麻友争吵,大方地请他们去最好的饭店下馆子,前提是儿媳妇来结账。邻居们都感慨世道轮流转,俞冬这个小子还能翻身。这些都是与王乐的婚姻带给他的收益。

俞冬不满足于这些。他觉得自己是要成大业的人。在坐牢前,他是学校有名的一霸,坐牢后人生到了谷底。从牢里出来后,母亲引荐他去仪表厂工作,短短几个月内,他跟老板辞职过两三次,临走还抛下誓言:“这些事我干不来,我是干大事的人。”他的大事就是躺着赚大钱,没有门路就去赌,妄想一夜暴富。与王乐结婚后,这些旧有的习惯藏也藏不住,结婚刚一两个月,他开始向王乐提一些债务上的问题,他说需要还信用卡,那时金额非常小,一个月也就几千块,最多一万块,王乐觉得金额并不多,没有必要问他。过了两天,他就把钱还给了她。“我后来才发现他是还一笔之后再套现。”再后来,欠的款子多了,既有的方法就不起作用,他就向王乐要更多的钱。王乐不给他就吵。

王乐提工作赚钱,给他介绍工作。俞冬不想吃苦不想受累,要求轻松些。王乐有些朋友在泰国做一些中介工作,她介绍俞冬过去,只要牵线搭桥成功了就有提成。俞冬每天一键转发别人的朋友圈,向朋友炫耀自己的事业和资源,对于来咨询人的询问却一问三不知。他搬出自己的理由,“我做了八年牢,失去了八年的光阴,如果出来还不享受人生,还像普通人一样每天去劳作工作,这一辈子就活得太没有意义了”。

对于王乐介绍的朋友,他很少能保持联系,最爱联系的还是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朋友,还有坐牢认识的几个兄弟,在这些人面前,俞冬觉得自己才是老大。既然是老大,吃饭洗浴唱歌一条龙全是自己买单。兄弟们经常撺掇他找王乐要钱,这样的电话王乐就听到过许多次,“你老婆这么有钱,生意做得那么好,你让你老婆出点钱给你,咱们去投资”。每次跟兄弟们聚会后,俞冬都会来找王乐要钱,“他们想的项目都是什么洗钱、放高利贷之类的”。王乐告诉我,每次她都会拒绝俞冬。“有一段时间他讲得很频繁,这个过程有可能激怒了他。他杀我的动机是很多的,还债是一部分,好赌是一部分,这个事情可能也是一部分。我死以后他就可以拿着我的钱,任意地做他想做的项目。”

冒险

即使家里被争吵和债务等一地鸡毛的事情充斥,王乐也没想过离婚的事情。她出生在一个富足但传统的家庭。父母对她的要求就是大学毕业后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拿个几千块的工资,安稳就好。王乐身边的同学都是这样,她是班里最后结婚的人。工作没几年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创业,而且做得还不错。在这一点上,父亲一直不理解她,他的口头禅是:“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在这一点上,王乐一直用赚更多的钱试图让父亲承认自己。

在婚姻上,她却没有胆量去冲破现状,她甚至从未想过与俞冬离婚,她觉得人一结婚就应该尽量白头到老。“我觉得结了婚就要在一起一辈子。所以一直容忍。如果我婚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我早就跟他分手了,然而我们已经结婚了、领证了,已经在婚姻内了,也就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想着跟他不断地聊天,看能不能去改变他,我不想通过离婚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很少有人了解王乐对婚姻和恋人的渴望。在朋友的眼中,她优秀,事业蒸蒸日上,整天飞来飞去,过着别人羡慕的生活。“但我自己很焦虑,我没有朋友可以聊天,甚至闺密都很少有机会见到。我可能今天在南京,明天就在世界另一个地方。”王乐说,在她自己的认知里,“我就是一个连对象都找不到的人”。这种孤独感时刻笼罩着她,家里人原本就不支持她的工作,也就没有人可以讲讲。“那是一种孤独的忙,不管你是被骗了,还是经过努力拿下了一个大单,你的欢喜和悲伤,一切都没有人跟你分享。”

在聊天中,王乐提到她刚到泰国时就被中介欺骗。那是她第一次租房子,她跟中介签了一年合同,先交了半年房租,结果住了一个月后房东通知她房子到期让她即刻搬走。她去找中介,发现对方已经跑路了。房东不相信她说的话,觉得她也是骗子,当天就把她赶了出去。王乐说她带着一堆的行李,锅碗瓢盆站在马路边上,小雨从天上洒下来,她觉得特别孤独。不知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爱人的设定就是要爱她,哪怕一无所有,无所谓,“我不需要对方有钱,不需要对方的家庭如何,也不需要房子车子,只要对方能养活自己就可以了”。俞冬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了,“尽管朋友都说他是不配我的,但他当时视我为珠宝,表示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2017年5月19日认识,7月15日闪婚。没有婚礼,没有见过双方的父母,俞冬告诉她,自己的母亲常年礼佛,在外修行,结婚之后再见也不迟。她也信了。在自己的父母这边,她忐忑中也有一些证明自己的冲动,“不让我创业,我做了,做得很好,虽然我的选择你们不认可,但我把它(婚姻)经营得很好”。这份婚姻就像她30岁节点上的一次冒险,“如果他真的能够向他承诺的那样找份踏实的工作,现在我们肯定是过得很好的”。两个人婚姻中的事情,她也从来不跟父母说,父母忙,她也忙,很少见面。尽管王乐没有说过什么,父母总觉得俞冬对她不好。王乐总是打掩护,“你们这是错觉”。她总觉得俞冬还没长大,只是需要一个事情或者机会的刺激,就能变好。

坠崖的那一刻,王乐说自己清醒了。躺在崖底的她想象着如果自己死了,俞冬会在她父母面前装作悲痛,接着继承她的房产,她不甘心。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一瞬间,我觉得天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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