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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作家刘亮程:我有一个长项,可以听懂风声

作者:admin 2018-10-28 我要评论

刘亮程。图/受访者提供 五十岁刚过,新疆作家刘亮程离开城市,在天山东麓的一个原始村庄落脚,静心等待老年的到来。他建造了一个书院,平时在那里写作,也参加劳...

刘亮程。图/受访者提供

刘亮程。图/受访者提供

  五十岁刚过,新疆作家刘亮程离开城市,在天山东麓的一个原始村庄落脚,静心等待老年的到来。他建造了一个书院,平时在那里写作,也参加劳作。仍然有人慕名而来,想见一下《一个人的村庄》的作者。《一个人的村庄》出版于20年前,算是刘亮程的成名作,至今仍有众多读者念念不忘。

 

  有一次,一个30多岁的男子来到书院的院子里,看到一个老农模样的人正拿着锤子,戴着草帽,修整鸡窝,便问他认不认识刘亮程,对方说不知道,继续干活。男子只好走了,后来,他才反应过来,那个修鸡窝的就是作家本人。

 

  常常是这样,把刘亮程放在人堆里,就很难找出来。而要真是论面相,他虽是汉人,文联的哈萨克族同事看他的相貌,也觉得面熟。

 

  不只是气质像当地农民,对他的职业身份而言,他也是先熟悉了村庄,熟悉了风沙和雨雪,然后才拾起了纸笔。后来做编辑的时候,刘亮程还感叹地说,这排版的活儿干起来比种地容易。

 

  然而,和他泯然众人的长相不同,刘亮程的文字却极具辨识度,像被雨雪淬炼过一样。大风从南刮到北,他的《一个人的村庄》也在上个世纪末从乡村刮到城市,从新疆刮到全国。远离乡村的人喜欢读刘亮程的散文,因为他展现了乡土世界中独异的精神地图。城市里的中学生也从课本中熟悉了他,在那些阅读理解题目里想象着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面对作品的流行,刘亮程却清楚写作的限度,他想要扎得更深。小说成为了他延伸自我的方式,长篇小说《凿空》和《虚土》相继出版。现在,刘亮程五十六岁了,花了五年时间,终于写完了新作《捎话》,寓言一般的怪谈盛放着他对当下的不安。

 

  “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是个人的心灵自传,孤独梦想,其实那些事情,大多是内心事件,在现实中未必真的发生过。小说《捎话》则不同,把故事背景推远到千年前,完全虚构了一种生和死。但它仍然离我们很近。我们现在的生活,是以往历史的后遗症。”刘亮程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道。

 

  从1998年出版《一个人的村庄》到现在,20年的时间过去,刘亮程早已脱离了那个大众想象中的形象,从偏远的内心角落,来到更广阔的历史地表。无论时节如何轮转,历史如何变换,人与物在文字中共同生长和更替。写作因而有了风的气息,绵柔而有力,刮着过去也刮着现在,穿透语言和现实的夹层,抵达事物的内部。

 

  有劲儿的人

 

  两个木工来给刘亮程的书院抹墙。一个木工站在一人高的架子上,另一个装一筒子泥巴递上去,泥巴很重,有几十公斤。刘亮程搭手递了两筒子,一只手直接提到头顶高的架子上。抹墙的师傅表扬他,说,你也是个有劲儿的人。

 

  刘亮程听到木工师傅的话,挺高兴。这还是前年的事情,当时他五十四岁,来到书院已经三年。书院原本是个老学校,后来被村民当作了羊圈,刚来的时候,院子里堆满了羊粪。刘亮程跟身边的人一起,拉电灯,盖锅炉,做木工。

 

  入住书院的第二年,需要挖一个鱼塘。刘亮程本来想包给村民干,问了价钱,要600元。他嫌贵,花三个半天,自己挖出来了。今年9月份,书院下起了雨,温度顿时降下来。刘亮程又变身锅炉工,推着推车,拉了五车煤,自己去锅炉房烧,这让那些从内地来新疆参加活动的同行们惊讶不已。

 

  刘亮程做起这些,就像农民拾起锄头那样顺手。因为家在农村,从少年到青年,他干了许多体力活,很小就赶车进沙漠拉柴火,或是打土坯、盖房子,还会编筐子、打毛衣。

 

  尽管没什么体育爱好,但身体一直很有劲儿。

 

  但也有体力不支的时候。前年,刘亮程想盖一个狗窝,算是最小的建筑了。年轻时大房子都盖过,可是,搬来土坯,垒了两层,他就感觉浑身大汗,最后找村民帮忙才完成。力不从心的年纪缓缓到了,他这样想到。

 

  好在写作的力量丝毫未减。他觉得,文字呈现的是灵魂的力量,比身体更强。虽然这需要耗费足够长的时间,但他不觉得慢,每天花上一两个小时,写一千字,像是农民细心收拾自己的庄稼,又像是猎人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写一个字,但他还是会把电脑打开,修改几个字。

 

  阳光暴烈。窗外,高大的白杨和松树比人的年龄还要长久,鸡犬在窝圈里叫。风的声音时时在耳边,刘亮程有回到早年村里的感觉,仿佛坐在过去,写更久远的事。“我觉得写作体现的是一个作家漫长的气息。当我企图写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这句话延伸到最远方的意义才是我追求的。”刘亮程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新作《捎话》里,一直以捎话为职业的翻译家库接到了新的任务,捎一头毛驴到敌对的阵营。为此他要穿过很长的一段路,要途经许多战场和村庄。跨越边境的漫游让这个翻译家成为历史的见证者。最后他完成了使命,折返回去,毛驴却在死后附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喊出了驴叫。

 

  刘亮程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小说的故事性和戏剧性不是他所追求的,这部作品也一样。虽然节奏散漫,但却有着丰富的发力点。语言依旧如化骨绵掌一般,这是他写作的底色。评论家何英谈起《捎话》的时候说,刘亮程“像语言的巫师一样,力图与世界发声交感反应。他在语言中通达宇宙,由此将中国古典诗学的美感发挥得淋漓尽致,诗歌才有的穿透力助我们到达通明。”

 

  事物的内心

 

  刘亮程想要搬离城市的时候,却意识到曾经居住多年的那个地方已经回不去了。这个沙漠边的村庄“什么也没有”,让刘亮程觉得陌生。多年之前,他曾在《一个人的村庄》里设想过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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