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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的垃圾填埋场

作者:admin 2020-02-24 我要评论

因城市飞速发展产生巨量垃圾,亚洲最大的垃圾填埋场提前20年封...

因城市飞速发展产生巨量垃圾,亚洲最大的垃圾填埋场提前20年封场。垃圾带来的污染与资源,却不会戛然中止。未来数十年,分类、焚烧新垃圾将与处理、维护旧垃圾如影随形。

 

位于西安东郊的江村村民,每天下午在村大队的老年活动中心里自娱自乐

 

摄影/蔡小川

50层楼高的垃圾

像土地扼住农民,年过花甲的黄星志似乎无法走出垃圾的包围。

黄星志是西安市的垃圾分拣员。1月10日下午两点,他已经下班,乘坐垃圾车回到在江村的家。零星飘落的雪渣难以稀释阴霾,倒是透出些许凛冽。他穿着一身荧光绿的环卫服走在村里,引我走过村北的小路,走出四五十米,一道山沟出现在眼前,被凛冽压制的恶臭浪一般涌来,沟下便是亚洲最大的江村沟垃圾填埋场。

天晴时,臭气的余波蔓到村里。从沟上的大部分角度向下看,却看不出垃圾的所在。垃圾填埋场四周架起探照灯和摄像头,场内是一块块黑色薄膜,总面积近100个足球场,黑色管子在上面纵横,有些还覆着黄土。黑色薄膜是专业的HDPE膜,其下是一层黄土,再下层是垃圾,垃圾之下又是一层黑色薄膜,一层一层直至山下。

“垃圾把山沟填满了。”黄星志对令人作呕的恶臭已习以为常,他指着黑色薄膜边缘隐约的山脚,向我说明山沟的本来面貌,在26年前,眼前几乎堆到江村边的垃圾堆曾经都在山脚的位置,是一个深150余米的鸿沟。江村在陈忠实笔下的白鹿原上,位于西安的东郊。资料显示,西安地处渭河平原的二级阶地上,南面是高耸的秦岭,在东部和南部形成了大量的黄土台塬,白鹿原是西安境内面积最大的一个。而台塬之间便是深沟,成为垃圾填埋场的天然场所。因西安南部多地下水,当时的防渗技术有限,紧邻江村、距离市中心16.5公里的深沟从1900年开始,被用作西安全市唯一的垃圾填埋场。

为解决上世纪90年代因随意堆放垃圾而出现的“垃圾围城”困境,截至去年11月1日前的25年间,西安全市超过800万的人口每天除了呼出的空气,身内、身外产生的所有生活垃圾都汇向这里。来自居民、商业部门、公司、政府机关及事业单位和道路清扫等废弃的耐用品、非耐用品、容器与包装、食品、道路与庭院落叶和修剪物及其他各类废弃物,每天被收集到各个区的100多个垃圾处理站,之后由上千辆垃圾车陆续运到江村沟垃圾填埋场。而从卫生间运到污水处理厂的排泄物,干化后形成污泥,也被运到那里。垃圾倾倒进填埋场的固定区域后,填埋场的工作人员将垃圾压实,每填埋6米至9米,便覆上黄土和黑色薄膜。

江村沟垃圾填埋场内,层层垃圾被黑色薄膜覆盖

 

从6年前开始,黄星志成为这个链条中的一员。他在一家环卫公司工作,每天早晨6点天没亮便出门,坐着同村人的垃圾车一小时到达南郊的垃圾处理站。附近十余个小区的垃圾都收集于此,黄星志负责将它们装上车,每天运两轮。

“沟里曾经有果树,沟下有河,还有两个小水库。以前村民在水里捕鱼,果树也是村集体的。”黄星志记得,修垃圾填埋场时,军队把果树全部砍掉,还给村里,“分到木材多的人家就卖了,分得少的就用作柴火烧了”。光秃秃的山沟被筑上两米厚的黏土防渗层,一期工程位于山谷下,从1993年开始施工,占地240余亩,容量828万立方米,次年投入使用。之后又相继扩建三期,最终占地1031亩,库容量3463万立方米。

运输垃圾的工作大多集中在上午,紧邻中午时工作结束,黄星志便与最后一班垃圾车一同返回。“工作服得两天洗一次,赶上厨余垃圾的污水溅得满身都是,回来就得换洗。”他鬓角的斑白钻出帽檐,自城里的工地退休以后,他每月没有休息,一个月3000元,为自己的老年生活挣得些许保障。“建成之初,连建筑垃圾也往里面埋,后来附近有了建筑垃圾填埋场。江村沟垃圾填埋场内大多是生活垃圾。其中厨余垃圾最多,一车都拉不完。垃圾总量也在逐年增加,一车最少载重5吨,算上其他的垃圾,工作之初每天处理站能运两车,如今得三四车。”

放眼西安全市,黄星志的观感有数据的支撑。曾多次赴填埋场考察的西安交通大学环境与科学系教授王云海告诉我,填埋场建设初期工作面面积小,当时平均每天填埋垃圾约800吨,设计满负荷运行时每天的垃圾填埋量是2500吨,随着后期建设和快速增加的垃圾产量,垃圾越堆越高,工作面随之增大,每日的承载量也在增长。“1996年西安市辖区内垃圾产生量为每天2470吨,1995年至1998年,生活垃圾产出量平均以4%至6%左右的幅度递增;1999年后增长幅度减缓,2002年至2007年垃圾产出量基本维持在每天3300吨。”西北大学副教授杭正芳在博士论文《邻避设施的区位选择与社会影响研究》中分析,“2007年以后增幅明显变大,逐年日均增量近680吨,年均增长率16%”。截至2019年,西安市每天产生超过1万余吨生活垃圾。

西安交通大学环境与科学系教授王云海

 

王云海上世纪90年代来到西安上学时,西安二环外仍是荒地和乡村。而自那时起,高楼在西安古城周边“钻”出来,街面上也开始出现垃圾桶。楼宇中的人家和垃圾桶里从超市买来食物的包装既是城市发展的表象,也是垃圾的主要增长来源。杭正芳总结道,所有生活垃圾中,厨余与瓜果垃圾占比最高,其次是包装纸在内的纸张,且自2001年开始便逐年增加。

“每天的垃圾车在填埋场的大门外排出数公里远,每辆垃圾车进场得等半个多小时。填埋场内则像高速公路,垃圾车并列着来来往往,一刻不停。”从2014年11月1日开始,在早6点至晚10点之间,黄星志回忆中的繁忙场景便没有中断过,它预示着垃圾填埋场早已不堪重负。王云海记得,原本计划运营50年的垃圾填埋场,2018年时便将封存提上了日程,“当时的库存已接近库存最大值,按照每天一万吨的增量计算,半年内垃圾填埋场就将彻底填满”。

新技术的运用使填埋场的存量稍有增加,但直到2019年11月中旬,建设之初预计使用50年的垃圾填埋场使用了一半的年限便不得不决定封场。如今尚有零星的垃圾车仍往填埋场倾倒垃圾,预计3月底彻底封存,完全转入全民垃圾分类后的垃圾焚烧阶段。

雨雪中的江村仍一片阴霾

 

与垃圾为伴,以垃圾为生

家门口的垃圾填埋场封场近两个月,没有对江村村民的生活带来变化。每天中午,黄星志从垃圾处理站回家时,与他年龄相仿的王子川在村大队旁的小卖部开始打麻将,垃圾的味道被门帘滤掉一层。被问及垃圾填埋场的影响,他和牌友们想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能把垃圾场挪走!”

“冬天还好,如果夏天在村里转悠,蚊子、苍蝇成群结队。有一家村里人结婚办酒席,开门迎客,苍蝇满屋,用杀虫剂一喷,敛了一簸箕,新郎的妈急得直哭。”王子川提及两年前的事哑然失笑。从高空俯瞰,江村沟垃圾填埋场像一个横着的胃,西北、东南窄,而王村正在东南侧“胃口”的高地,是距垃圾填埋场最近的村庄。王子川记得,填埋场刚建成时,垃圾尚在沟底,即使没有覆盖薄膜,气味也冲不上来。但十余年前,垃圾涨上来,至最高处达50层楼高时,即使盖上薄膜和黄土,蚊蝇和老鼠也与臭气一同闯进村里。

自那时起,村里人从没开过窗。夏天的雨后最为难耐,王子川晚上睡觉屡屡被熏醒。垃圾填埋场每年夏天发给村民一瓶灭蚊灵,但因沟下填埋场的蚊蝇肆虐,那也不过是扬汤止沸。直到一年前的夏天,填埋场里用风炮机喷洒雾状的除臭剂灭虫,村里的环境才有所改善。“鸭子都熏得不下蛋了!”王子川说,村民的忧虑没有就此减退,“村集体也曾将村里十余个人在四五十岁便患上癌症的情况上报”。

江村村民遇到的情况在垃圾填埋场周边的村庄很普遍。垃圾填埋场的臭气是垃圾发酵时化学反应的产物,而垃圾填埋场并不只是一堆性质稳定的固体,其中饱含各种易腐烂的有机物、水分、甚至有毒害的物质。王云海告诉我,厨余垃圾中的汤汤水水、污水处理厂处理后产生的污泥,以及有机物质分解产生的水分,与垃圾中可溶解的有机污染物、氨氮、盐类、重金属离子等最终形成了大量的垃圾渗滤液。垃圾填埋场的下游为此在2004年开始兴建垃圾渗滤液处理厂,因原址易发生地质灾害,又在2011年于平缓处重建,每天能够处理1200立方米的渗滤液。

虽然垃圾填埋场已宣布封场三个月有余,仍有垃圾车从村外的学校前路过

 

但垃圾渗滤液处理厂修建前,渗滤液已渗入地下水,而渗滤液处理厂建成后,污水也没有完全被处理。相关专家介绍,随着每日垃圾量的增加,每日产生的垃圾渗滤液也早已超过2000立方米,垃圾填埋场封场前,渗滤液的产生量平均达到每天三四千立方米,夏天雨季的峰值更是达到6000立方米。2017年4月中央环保督察组发现,江村沟垃圾填埋场自建成后,一直向距填埋场下游不足两公里的唐家寨水库直排垃圾渗滤液,“尤其2015年11月以来,每天约1800吨垃圾渗滤液未经处理直排水库”。唐家寨水库被污染成臭水池,直至督查后,才于当年恢复水质。而次年环保督察组“回头看”时仍发现,新增的渗滤液处置设施设计能力不足,且长期运行不正常,负荷仅50%左右。西安市水务集团将渗滤液转运至西安市内地生活污水处理厂暂存、处置。

被渗滤液污染的水体会出现硝酸盐、氨氮、氟化物、大肠杆菌含量超标的情况。位于垃圾填埋场上游的江村不敢打井,只敢喝自来水,而浅表的土层不会受到直接影响,村里人都种着白鹿原上知名的樱桃,每年的收成也过得去。但王子川说,因为垃圾,位于白鹿原西北角的江村,未能在每年春日西安市民上原赏景时分得一杯羹,甚至村中的男子娶亲也受歧视,“姑娘家听说小伙子是垃圾村的就不愿来了,村里人也没钱在城里买房,如今全村30岁以上的光棍有30多个人,30岁以下的更多”。

光棍大多到城里打工,3000人的村庄只剩老人和父母没钱供孩子进城读书的孩子,纵然不是冬日的雨雪天,村中也透着萧索,村道两旁随处可见的破败房屋,是搬走人家最后的印记。留下的人则大多干过与垃圾有关的营生。

“三四年前村里也曾热闹过,上百个四川人进村,租在最便宜的房子里,后来还在村外租了五六亩地盖房子。他们都是到垃圾填埋场里捡垃圾的。”王子川告诉我,村中的村民有些在村里做环卫工,穿着与城里大街上的环卫工人相同的衣服;有些穿着荧光绿的环卫服,被垃圾填埋场雇佣,负责在村前通往填埋场的道路和场内的道路上清理垃圾车撒下的垃圾;而他的儿子做着与黄星志类似的工作,每天4点起床开垃圾车到西郊,收取沿途的垃圾,每天两趟,王子川每天下午4点多牌局结束后,儿子也将垃圾车放到村外的停车场,回到家里;王子川自己则像各家各户一样,与四川人一同进填埋场捡垃圾。

填埋场上的臭气像墙,层层叠叠的蚊蝇就是墙的实体,垃圾车一来,五六十个人像秃鹫一样同时围上去,拾取其中能够变卖的塑料瓶、玻璃和易拉罐。王子川开始捡垃圾的时间是上世纪末,他仍记得各式各样的垃圾踩在脚下黏糊糊的感觉,排泄物遍地。至2007年以后,四川人加入,拾荒大军达到100多人。他们寻找每辆垃圾车载“货”的规律,只围住特定有“货”的车。江村村民捡到垃圾不用拿回自己家,运到村中的回收点,由村集体卖给废品回收站。四川人则直接与废品回收公司接洽,形成生产链。

“曾经有村民干脆跑到垃圾车里捡,司机没注意,关垃圾车的斗时,直接把村民夹死了。”王子川去时车还不多,2007年以后,在填埋场里就像在公路上,每天往来上千辆车,他便不再挣这卖命钱,“三四年前一个瓶子卖1毛,一个月靠捡垃圾能挣三四千。后来一个瓶子5分钱,还不如到城里打工,就再没有人去了,四川人也走了”。

江村本地村民负责本村的清扫工作

 

填埋向焚烧的转变

“等垃圾填埋场彻底封场,我就失业了。”黄星志是村里受垃圾填埋场影响最大的人之一,从2019年11月得知即将封场的消息,他就在心里打过算盘,西安市此后的垃圾会运到蓝田,以及之后运行的高陵、西咸阳等地的五个垃圾焚烧场,那些焚烧场都离家很远,往来路费和饭费,将使每月的工资变得微不足道。

黄星志发现,虽然自己公司的垃圾车照旧走着既定的路线,封场消息放出来后,往来江村的垃圾车已减少了大半,如今只有零星的垃圾车过来,在填埋场门口几乎不用等待,等到今年2月,江村生产的垃圾也不会再投入填埋场。而垃圾填埋场内,地面上倾倒垃圾之外,地面下却有错综复杂的系统,即使封场几十年后,仍会持续运转。

三峡大坝有170米高,江村沟垃圾填埋场只比它矮20米。若发生溃坝,则会造成像山洪一样的泥石流,后果不堪设想。2018年封场前,由中国科学院地球环境研究所考察、撰写的《江村沟垃圾填埋场调查报告》中提及,坝基的稳定性、坝体的承压能力都应得到密切关注。而对于垃圾填埋场本身,王云海告诉我,专业领域将垃圾分解分为初始调节、过渡、酸化、甲烷发酵、成熟等阶段。总体的分解规律是,垃圾中的易生物降解物质逐步经过微生物好氧分解、厌氧发酵等,期间不断释放气体并排出渗滤液。最终将生物易降解成分分解,部分重金属离子不断释放,进入成熟阶段。因为江村沟填埋场已使用了25年,各个阶段都有,封场后内部也仍将持续化学反应。

填埋场中黑色薄膜上面纵横的管道和只在铺设新一层垃圾填埋层时,才能见到的鹅卵石层,正是为垃圾的化学反应而修建的。在垃圾填埋场的“初始调节阶段”,垃圾中的细菌做好氧反应,微生物利用空气中的氧气将垃圾中的有机物氧化分解为二氧化碳和水,这个过程较快;而当表层的氧气耗尽,垃圾降解由好氧降解过渡到兼性及厌氧降解,释放出有异味的气体。黑色薄膜不仅防渗,也起到防止臭气逸散的作用,管道和鹅卵石则是气体和液体排出的通道。

这些气体很多成分是沼气,像采集天然气一样,每个黑色塑料膜覆盖的填埋单元都有一组向上伸出的集气管,它们通向填埋场下游的填埋气发电厂。填埋场内的蕴含的沼气,即使封场后,还能保证发电厂运行10年。而渗滤液处理厂则在下游建了两个蓄水池,存放填埋场内部大量的渗滤液。《江村沟垃圾填埋场调查报告》中说,即使封场后,渗滤液的水位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高出周边。但在未来总量不会再增加的情况下,渗滤液处理厂可以用多重方法慢慢消化。

虽然在良好选址和密闭的工程结构之下,垃圾填埋是最经济的无害化处理方式,但江村沟垃圾填埋场装满后,西安已没有如此巨大的场所再填埋垃圾、吸纳垃圾渗滤液,若分散填埋,将再现“垃圾围城”的困境,江村周围出现环境问题也将扩散。相较于此,焚烧垃圾是更为环保和先进的手段,垃圾焚烧后的体积会减少九成,重量减少八成,渗滤液的问题也能随之解决。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刘建国告诉我,填埋仍必不可少,不过应用方式将改变,“总有无法焚烧、无法利用,且含有毒有害物质的垃圾和残渣,将它们隔离起来‘入土为安’,是最不坏的办法”。

不论填埋、焚烧,安全处理垃圾的前提却都是垃圾分类。“渗滤液中水分最大的来源除了雨水,就是瓜果等厨余垃圾,若只是干的垃圾,威胁不会这么大。”王云海反思,不曾垃圾分类是垃圾填埋场渗滤液过多的重要原因,而在垃圾焚烧中,“如果垃圾中有水分,焚烧时反应不充分,不但效率低,也会产生有毒气体”。

黄星志分拣垃圾时切身感受到垃圾分类的影响,以前搜集来分散的垃圾,只要一股脑混在一个桶里就大功告成,如今每个小区多了三个垃圾桶,他所在的处理站也有相应的大垃圾桶,他负责将其中的生活垃圾倒入对应的大桶里。但垃圾分类绝非多放垃圾桶一般容易。“一种垃圾就需要一辆垃圾车,那对私人运营的公司是不小的成本,所以倒进垃圾车时,所有垃圾重新混在了一起。”黄星志知道,“目前运往江村沟垃圾填埋场的垃圾车上都写着‘其他垃圾’,其实里面什么都有。”

对填埋场和焚烧厂均有害的厨余垃圾目前仍在等专门的厨余垃圾处理站落成,官方称即将彻底封场的江村沟垃圾填埋场将被改造成生态公园,研究环境的教授们建议将其改造成垃圾处理技术的试验场和科普基地。曾被搬迁的消息鼓舞又不了了之的江村村民,则不会停下每日的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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