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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已毕,特朗普备战连任

作者:admin 2020-02-28 我要评论

随着旷日持久的弹劾指控在参议院遭到否决,特朗普再度宣示了他与共和党主流的密切捆绑关系。这种不可替代性,以及刚刚公布的去年经济数据,将成为他在11月角逐连...

随着旷日持久的弹劾指控在参议院遭到否决,特朗普再度宣示了他与共和党主流的密切捆绑关系。这种不可替代性,以及刚刚公布的去年经济数据,将成为他在11月角逐连任的最有力杠杆。相比之下,民主党初选的形势依然扑朔迷离,桑德斯、布蒂吉格等5位主要候选人都在摇旗呐喊,这增加了未来的不确定性。

2月4日晚,美国总统特朗普(左)抵达国会众议院大厅,准备发表一年一度的国情咨文演讲,副总统彭斯和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出现在其身后。2月5日,参议院否决了对特朗普的弹劾指控

 

一个和大多数

只是在罗姆尼(Mitt Romney)投下那离经叛道的一票之后,人们才意识到:共和党内还存在另一种声音。

基于“乌克兰电话门”事件对特朗普发起的弹劾程序,历经过去4个半月的论辩和博弈,在2020年2月5日终于迎来了参议院“终审”环节。准确地说,这是民主党在2016年败选之后,对特朗普实施的一系列反击行动的最高潮。此前的“通俄门”“避税门”等风波虽然显著打击了特朗普的个人信誉,但并不足以影响在任总统继续行使权力;特朗普尚可借助更换司法部长、丢出亲信顶包等手法,对调查进行“软抵抗”。而弹劾(Impeachment)不仅意味着立法权力(国会)对行政首长(总统)发动了直接挑战,还能将民主党控制众议院席位的优势进一步放大。按照最理想的估计,它将令特朗普的连任战役告吹,甚至直接终止其任职。

至少在一开始,事情是朝着民主党人期待的方向发展的。2019年9月24日,当民主党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宣布启动弹劾调查之后,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迅速对总统提起了两项诉讼,即“滥用权力”和“妨碍国会调查”,并在小组投票中通过。同年12月18日,众议院以简单多数票决赞成实施这两项指控,并将相关材料移交给了参议院。按照标准程序,参议院将于2020年1月16日开始审理案情,传唤相关涉案人到庭作证。随后在2月5日,全体参议员将就弹劾案进行最终表决;倘若票数超过2/3多数,即可宣布特朗普本人有罪。

当然,多数人都清楚,出现这种极端结果的概率微乎其微。在美国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位总统是被按部就班的弹劾流程赶下台的;而共和党在2018年中期选举过后依旧手握参议院多数席位(100席中占53席),优势突出。事实上,当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在2019年12月17日做出拒绝传唤4名关键证人到庭作证的决定之后,结局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麦康奈尔并不讳言此举完全是出于政治考量,他告诉《今日美国》:“我无须成为不偏不倚的陪审员。这是一套政治流程,与司法无关。”共和党无意解除特朗普与自己的捆绑,只想尽快了结这桩麻烦。最终的票决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愿:针对妨碍国会调查的指控有47人赞成、53人反对,换言之共和党人集体反对。唯独在滥用权力这一项上,只有52名共和党人表示反对。

1月7日,参议院多数派领袖麦康奈尔(中)在结束每周例行的共和党籍参议员政策午餐会后,起身返回办公室。由于麦康奈尔的决定,大部分共和党参议员选择对弹劾提案投出反对票

 

“特殊的那一个”是现任犹他州参议员、曾在2012年代表共和党出征总统大选落败的米特·罗姆尼。他当庭表示:“在我看来,败坏选举以便维持自身的权力,可能是对就职誓词最严重和有害的背弃。”换言之,他完全不赞成特朗普在“乌克兰门”中胁迫乌克兰政府调查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以图断绝后者的冲击白宫之路的做法。这也是美国政治史上罕见的参议员拒绝与本党主流意见保持一致的特例。不过和“沉默的大多数”相比,这种自我剖白的效力相当有限:作为声名在外的“严重保守主义者”,罗姆尼在政见上与特朗普的分歧并不显著,这意味着他很难动员死忠支持者在11月大选中投票给特朗普的对手。就连现任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罗姆尼的侄女罗娜·麦克丹尼尔(Ronna McDaniel)也表态反对叔叔的做法。考虑到罗姆尼目前的参议员任期将持续到2024年,投下赞成票更像是这位共和党大佬在无压力环境下的一种率性而为之举。

和2016年大选的结果一样,特朗普再度成为了唯一胜利者。他成功地迫使麦康奈尔基于政治立场做出尽快了结弹劾案的决断,从而令共和党建制派的公众声誉再度面临危机——在此前尼克松和克林顿两位总统面临弹劾程序时,他们所在的党派并未动员全体国会议员采取硬性立场。而一个越是不受公众欢迎的共和党,在2020年大选中越是离不开特朗普本人的煽动能力。事实上,尽管特朗普至今尚未公开表态启动角逐连任之役,但已经报名共和党党内初选的只有两位不甚重要的人物。一种“舍我其谁”的氛围已经呼之欲出。

相形之下,尽管佩洛西成功地利用弹劾案显示了民主党人的斗志,并为自己在2020年国会选举后再度出任众议院议长创造了可能,却被一种群龙无首的现状所裹挟:包括拒绝退选的拜登(Joe Biden)在内,至少有5到6位候选人表现出了角逐民主党党内提名的潜力。在“共主”产生之前,民主党人必须经历漫长的等待,从而使特朗普至少有半年时间巩固既有优势。这和4年前希拉里、桑德斯二人相争的情形相比将远为复杂。

2019年4月6日,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研究生在校园内举行游行,抗议教育部增加征收强制性学费。高等教育支出负担在民主党党内初选中已成为重要议题

 

特朗普的“成绩单”

提前服下不被定罪的定心丸之后,2月4日晚间的年度国情咨文演讲,几乎成为了特朗普提前祝捷的凯旋式。或许是为了报复一年前佩洛西以政府“停摆”为由、拒绝借出众议院大厅的举动,演讲开始前,总统公然拒绝与女议长握手。佩洛西的回应也很决绝:当演讲结束、共和党议员们开始集体鼓掌以示对特朗普的褒扬时,站在他身后的佩洛西面对摄像机镜头,将手里的文稿撕成一堆碎片,以示对总统政绩的不认同。

第一个任期接近尾声,特朗普自然不会放过自我吹捧的机会。他以一贯的自恋口吻宣称:“短短三年时间,我们粉碎了美国即将衰落的心理,拒绝令国运出现折损。我们正以不久前还无法想象的速度向前迈进,并且永远不会后退。”这种自信首先来自经济数据的利好:根据特朗普公布的信息,美国在过去三年里新创造了700万个就业机会,失业率是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最低水平。低收入蓝领工人的工资水平上涨了16%,1000万人得以摆脱福利救助。股市相较2016年底上涨了70%,消费者信心也达到惊人的新高。复兴本土制造业传统基地的“机遇地带”计划使全国工厂总数回升了1.2万家,还有“数以千计的工厂”正在规划或建设中。

和往常一样,所有这些都是事实,但只是全部事实的一个侧面。来自民主党人的批评之声指出,美国教育支出的通胀率已经达到历史最高水平,那些平均每人欠下2.9万美元教育贷款的大学生现在是比重新找到工作的蓝领阶层更弱势的消费者,这在更长的时段内将会削弱经济增长的后劲。就经济扩张周期而论,2009年夏天美国经济已经回到复苏轨道上,特朗普政府只是利用和助长了这一趋势。而总统一意孤行重构国际贸易规则的负面影响,目前还未彻底暴露——按照白宫方面的口径,无论是今年1月29日签署的《美墨加协定》(USMCA),还是更早之前达成的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定,都将“为农民、牧场主和工厂工人极大地促进出口水平”,“为在美国制造和生长的产品打开广阔的新市场”。但美国商务部今年1月公布的数据却显示,受谈判进程影响,去年美国对华商品出口同比下滑了11%,缺口达到1070亿美元,其中得克萨斯、佛罗里达和阿拉巴马三个州对华出口暴跌超过25%。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正在升腾的背景下,很难断言特朗普开出的期票可以在短期内得到兑现。而这将直接影响到那些有望创造更多就业岗位的工厂的建设进程。

如果说在经济和就业数据上,特朗普向他的目标选民交出了一份尚可称为光鲜的“成绩单”,那么其他领域的进展完全可以用充满争议来形容。美国实现能源自给、转而成为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国被特朗普视为一项值得大书特书的成就,但资本却正在从页岩油产业加速出逃——和传统油井相比,采用水力压裂技术的页岩油井在第一年结束时产量就会下降70%;在油价相对低迷的背景下,这意味着进入开采业的资金需要等待更长时间才能产生利润。整个2019年,西得克萨斯盆地(占目前美国石油产量的1/3)的钻机数量减少了14%,全年产量增长率从前一年的40%滑落到17%。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0年全球能源需求只会进一步滑坡。

2018年5月1日,得克萨斯西部二叠纪盆地的采油工人正在操作水力压裂钻机。页岩油开采的兴盛被特朗普视为重要的执政业绩,但过长的回本周期正在导致资本从这一产业逃离

 

更值得担忧的是,以美国对中东原油的进口需求下降作为凭据,特朗普在2017~2019年加快了从阿拉伯半岛撤出“硬实力”的步伐,同时却依旧在以随心所欲的姿态直接干预中东事务。今年1月初在巴格达暗杀伊朗革命卫队少将苏莱曼尼的行动便是一项例证:此举或许可以稍微影响伊朗向半岛输出影响力的幅度,但在伊拉克和伊朗国内只会激发更大的愤怒和对美国的整体不满情绪。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巴以问题上:今年1月28日,特朗普公开宣布将为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提供新的和平方案,条件却是承认耶路撒冷属于以色列以及西岸犹太人定居点彻底合法化,这对巴勒斯坦无异于羞辱,只会进一步激化双方目前剑拔弩张的矛盾。

不仅如此,为了“最终结束美国最长的战争,带我们的军队回家”,特朗普还在未取得阿富汗政府完全支持的情况下,单方面承诺继续推进与塔利班的和平谈判。就在国情咨文演讲之后一周,美国国防部宣布在阿富汗和塔利班武装临时休战一星期,以进一步缓和彼此间的关系。站在特朗普的角度,撤军显然是他影响民意并左右大选选情的又一项绝佳话题,但对今天的阿富汗来说却意味着新的动荡——在2019年底勉强赢得了连任的加尼总统,完全不具备在不依靠外力的情况下与塔利班对等谈判并结成联合政府的能力。对这个最近40多年从未享受过和平红利的国家来说,美军单方面撤出只会带来一个后果:塔利班反攻以及一场新内战。

民主党群雄逐鹿

在国情咨文演讲中,特朗普依旧没有忘记对前任奥巴马的执政业绩进行冷嘲热讽:“如果我们没有扭转上届政府失败的经济政策,全世界现在就不会看到如此巨大的经济成功。”“在上届政府执政期间,食品券救济名单上增加了1000多万人。”“在我上任之前,医疗保险费用在短短5年内翻了一番多。”无怪乎佩洛西要愤愤地将文稿撕碎。除去用这种方式夸耀自己的“成绩单”足够理想外,特朗普也是在先入为主地建立对民主党候选人的心理优势:相较共和党离不开特朗普的状况,民主党党内初选的形势目前还是一团乱麻。

老将出马的拜登本来应该是最理想的“共主”人选:他在参议院人脉深厚,又有着担任两届副总统的履历,政策形象则比桑德斯更为和缓,更接近民主党传统的中间路线。实际上,拜登直到2019年4月下旬才宣布参选,是民主党内“开跑”最晚的巨头,俨然胜券在握。特朗普在“电话门”中反复要求乌克兰调查拜登父子的商业活动,也显示了他对这位上届政府重要成员的忌惮。然而弹劾事件在动员起民主党内基本力量的同时,也使拜登的公众形象遭受重创:尽管并无证据显示乌克兰能源公司雇用拜登的幼子涉及利益输送,但随着拜登父子的姓氏和“弹劾”一词一起高频率出现在媒体上,拜登的支持率迅速下跌。素来充满争议的特朗普不必在乎弹劾案为他添上更多骂名,过去以老好人自居的拜登却无法自证清白。在2月3日举行的艾奥瓦州初选中,得票率15.8%的拜登仅仅排在党内第四位。2月11日新罕布什尔州初选中,他更是滑落至第五位。

拜登的马失前蹄,一定程度上也暗示了两位资深女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和艾米·克罗布彻(Amy Klobuchar)的困境。和拜登一样,她们的优势在于阅历、公众形象和中间派色彩,缺点则是不够极化,因之被认为无法形成特朗普式的对死忠追随者的号召力。沃伦一度被视为仅次于拜登的第二号有力候选人,但因为需要参与2月5日的弹劾投票,她来不及在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开展拉票活动,结果在这两个州的初选中都没有进入前两名。反倒是年仅38岁的中部无名市长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异军突起,与老当益壮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参议员形成缠斗之势,各自以微弱优势拿下一个初选州。

新人布蒂吉格与老将桑德斯,各自代表了民主党内部具有改革色彩的两派政见,公众形象也极富个性色彩。前者是哈佛“学霸”、退役军人、同性恋者,此前仅在印第安纳州小城南本德担任过市长,支持民主资本主义、环保政策和种族平等,熟知基层民生问题和科技话题。78岁的犹太人桑德斯则延续了他四年前的竞选路线,呼吁改善收入不平等状况、管控枪支以及增加对高收入阶层的征税,被视为社会主义者。两人都把教育支出负担问题和增加富人的税负视为重要议题,并以此为杠杆将过于老成持重的拜登和沃伦甩到身后。

相当微妙的是,这两位领先候选人自身的形象和他们的主要支持者恰好形成一组倒挂:从新罕布什尔州初选的结果看,桑德斯在30岁以下选民中的支持率超过50%,布蒂吉格则在45岁以上选民中更受拥戴。换言之,布蒂吉格是“中年人心目中的改革派”,桑德斯则是理想主义者的最爱。从筹款情况看,在2016年惜败于希拉里·克林顿的桑德斯目前是公众募款能力最强的民主党候选人,在财力上仅次于再度“陪跑”的前纽约市长、亿万富翁布隆伯格。但这种相对优势仅仅存在于民主党内部——桑德斯吸引死忠支持者的能力或许不亚于特朗普,但后者早早给这位老对手扣上了“富人公敌”和“国有化鼓吹者”的帽子,这对企业界无疑构成危险信号。换言之,能够帮助桑德斯在民主党内部杀出重围的因素,未必有利于他在最终投票中获胜。

从20世纪美国政治史来看,在第一次任期内经济形势向好的共和党总统,在角逐连任时往往一马平川,这种经验或许已经决定了特朗普在今年11月胜出的概率。但美国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国情咨文编织的世界里:无论是新冠肺炎给全球经济造成的压力,还是特朗普的中东政策遭致的反噬,都将是2020年陆续出现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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