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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猴子计划”的新《受益人》

作者:admin 2019-12-19 我要评论

作为坏猴子计划推出的第三位导演,申奥带着他的长片处女作《受益人》亮相了。和轰动业内外的《我不是药神》相比,《受益人》在口碑和票房上都低很多,它的优点和...

作为“坏猴子计划”推出的第三位导演,申奥带着他的长片处女作《受益人》亮相了。和轰动业内外的《我不是药神》相比,《受益人》在口碑和票房上都低很多,它的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对年轻导演来说,似乎更有普遍参考价值。

《受益人》剧照,大鹏在电影中饰演企图杀妻骗保的男主角吴海

 

处女作

即便做足了准备,申奥还是没想到,自己的长片处女作会这么难。

先是电影创意和人家撞车了。“也就85%的相似度吧!”申奥指的是两年前国内上映的泰国电影《天才枪手》。从2015年9月到2017年1月,一年半的时间,申奥都搭在了这个项目上。“中国学霸帮人考托福作弊的故事,软性犯罪类型片,比《天才枪手》狠。”刚知道泰国人也拍了这个故事时,申奥没太在意,因为“没几个中国人能看到这么个泰国电影”。那时,申奥还不知道,这片子被中国影视公司买了版权,几个月之后,在国内上映了。“那是我看的第一部泰国电影,看完当场气炸了。”提起这片子,申奥还遗憾得拍大腿。

紧接着,打击来自“坏猴子计划”的另一位年轻导演文牧野和他的《我不是药神》(以下简称《药神》)。当时,申奥正陷在《受益人》的剧本泥沼里焦头烂额,某天早上一睁眼,《药神》的票房过了30亿元。“那天我一整天没起床,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那会儿,有个朋友住在申奥家里,俩人一起写剧本。每天,申奥都比人家起得早,但那天,朋友爬起来,没见到他人,一转头,鞋却还在。“他就推开我卧室门,一看,灯关着,窗帘拉上的,我就说了一句话:《药神》30亿了,我们怎么办啊?”那天,申奥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最有才华的那一个。

那期间,申奥给演了《药神》的王传君看过剧本,想看看能不能找他演个男二号。“就在他家里,他看了一遍说,没什么意思啊!”王传君话没再多说,转身进厨房拿出一头蒜,他把蒜递给申奥,让他帮忙剥一剥,到阳台上晒晒太阳,看看天,好好想一想这个事。“又是情绪波折极大的一天,但那头蒜确实有安抚作用。”

最大的打击还是来自家庭。在《受益人》筹备期间,申奥的两位至亲爸爸和外公相继离世,每次都是在他出差青岛聊项目的时候。一次是7月,一次是10月。这种痛苦甚至让申奥有点信命了:“是不是就不该弄这事,是不是冥冥之中阻力太大了?”

精神上的煎熬,申奥一一独自承受,创作上的折磨更像是无底洞,把申奥和整个团队都吸了进去。

在《受益人》之前,申奥一直是广告导演,虽然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拍短片,但那和长片是两码事。“那时,我已经好几年没写过超过2000字的故事大纲了,更不用说写一个三四万字的长片剧本。”

“80后”导演申奥过往拍摄的短片几乎每部都得奖,这让他成为业内最被看好的几个青年导演之一。《受益人》是他的长片处女作

 

前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写剧本这件事上了。申奥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科班出身,当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专业过硬。但他当年学的那套偏艺术、偏培养大师的创作方法不太适用于今天的国内商业片市场。在这方面,宁浩是最好的老师。“他讲课,我们听,跟上学似的。”申奥说,那些商业电影的公式、术语,怎么起承转合,在哪儿建置,在哪儿“下钩子”,“全是套路,像数学题,挺有意思”。

申奥把这现学现卖的“商业电影创作法”套用在自己想写的故事《受益人》上。那是一桩改编自新闻事件的骗保案。2013年,江苏省常州市发生一桩杀妻骗保案,男人通过微信摇一摇认识了女人,相识13天就领证结婚。婚后,男人迅速为女人买了两份价值总计450万元的保险,两个多月后,女人的尸体浮现在电子产业园的人工湖里。看似意外溺水身亡,实则是男人和朋友精心设计的谋杀。

“典型的低智商犯罪。”申奥说,看似很蠢,但放在当下中国的底层大环境里却十分有效,“险些就成功了。”这个故事,为申奥提供了一个容器,他可以把属于中国草根生存状态的东西塞到这个容器里,也可以探讨关于原罪,关于“一善是否能抵万恶”的议题。

“确实是学宁浩的。”申奥不避讳对师傅的模仿,“老宁一直跟我说,做电影要强调当代性,所谓当代性就是要聚焦这特定历史时间内的典型。”

被申奥拿来做典型的人物是代驾司机和网络直播女网红,两个互联网消费时代最具代表性的职业。新闻事件里身份和个性模糊的被告变成了白天看网吧、晚上做代驾的单亲爸爸吴海。受害人变成了做网络直播的草根女网红岳淼淼。原本残酷的杀妻骗保案也被申奥和另外两个编剧温柔处理了,犯罪之外,他们更想表达的是底层小人物的生活困境和被金钱诱惑掩盖的真情。这确实有点鸡汤化,但宁浩和申奥都觉得,诉诸共情感比拍一个纯粹的犯罪类型片更能引起观众共鸣。

为了写剧本,申奥常找机会和代驾聊天。那些穿梭在城市黑夜里的代驾司机有些是为了讨生活,正如他剧本里的人物。有些却生活无忧,只为排解无聊,是后现代城市里的一群寂寞、无聊的人。主播他也见过不少,最早是在拍广告的现场,那些模特一有空就掏出手机,在片场的各个角落里对着手机说话、摆造型,这些给了他最初的对“网红”的思考。

有宁浩讲课,有真实事件打底,剧本写起来还是困难。“前后修改了能有20稿,大纲阶段就推翻重来了八九次。”申奥掰着手指数,“警察、吴海、岳淼淼……谁做主角就换了好几次,女孩的身份从境外买卖新娘、小姐到主播,也换了好几次,就更不用说里面那些故事结构和细节了。”因为改了太多遍,看不到头儿,最后监制宁浩说“剧本OK了”时,申奥都没敢相信。

和写剧本相比,到了片场,申奥就自在多了。监视器、摄影机一架起来,他就进入了自己的舒适区。《受益人》在重庆拍摄53天,中间有两天转战海南,55天拍摄期,一天都没超,这在年轻导演里是十分少见的。因为用了大鹏和柳岩这对擅长演喜剧的老搭档,还请来了自己的多年好友张子贤演反派,在拍摄现场,申奥和演员碰撞出很多喜剧桥段,这让电影从原本的黑色幽默风格向纯粹的喜剧方向倾斜了一些。

这种临时的调整从《受益人》的成片就能看出痕迹。电影刚开拍时的几场戏还相对严肃,走的的确是黑色幽默风,但拍完吴海和岳淼淼餐厅吃饭那场戏后,整部电影的风格就都变了。在申奥的剧本里,那场戏就是吴海追岳淼淼,带她到高级餐厅吃饭,对方点得太贵,吴海付不起账逃跑,让同伙老钟买单。实际拍摄时,三位演员都觉得戏有点单调,表演时加了很多手势、表情等喜剧技巧,一场功能性的戏瞬间生动起来了。“既然演员擅长这个,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申奥临时调整了拍摄策略,在每场戏里都增加了喜剧桥段,而这些桥段几乎都是导演、编剧和演员在拍摄之前现场创作的。

遗憾和期待

小成本,黑色幽默,草根生活,方言……《受益人》有太多宁浩的影子,可以说是三部已经上映的“坏猴子计划”电影中最像宁浩的一部。每每被问起这个,申奥都答得理直气壮:“徒弟不就应该像师傅吗?有什么问题吗?”

申奥把宁浩视作“师傅”,或许可以追溯到大学时期。接受采访时他曾说过,2006年,他刚大一,宁浩带着《疯狂的石头》回电影学院交流,他和寝室哥们一起去看了。因为票抢晚了,放映厅已经座无虚席,他就窝在过道上看完了整部电影。看完后兴奋不已,像是“打开了电影大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申奥和寝室哥们总要重看《疯狂的石头》,熄灯后还要用重庆话聊上一会儿。

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和像他一样的一批“80后”导演都喜欢玩结构,拍底层小人物,喜欢黑色幽默风格,甚至喜欢去重庆拍电影。

虽然如此敬佩宁浩,对方最初找他拍电影时,申奥还是拒绝了。2013年,申奥曾和宁浩合作拍广告,在拍摄现场,申奥手上麻利,脑子灵活,这些让宁浩印象深刻。回头要来他的获奖短片《河龙川岗》《潮逐浪》等作品看,个个完成度高,宁浩当即就想签下这个年轻导演。

“你再等我三年。”这是申奥留给宁浩的话。早在入选“第一届金马学院”时,申奥就给自己立了个规矩——30岁前不拍长片电影。“太年轻的问题是,不稳定。那时候你今年喜欢的电影,明年可能就不喜欢了,审美趣味太不稳定。我不要拍出一部回头看会自我否定的作品,所以要等到自己相对成熟了再拍长片,30岁是个节点。”

拒绝宁浩之后那三年,申奥还在继续拍广告,他甚至建议,年轻导演都去拍拍广告。那个圈子有钱赚,能让人生活不拧巴,“为钱拍电影的功利心太强是写不出好东西的”。因为舍得砸钱,所以广告圈能提供最顶级的设备,可以让年轻人实验各种各样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拍广告能和各个领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那几年,申奥遇到过独裁的客户、卷钱走人的大公司骗子,也有难缠的小业务员,很是能训练导演的情商和抗挫折能力。

采访前一天,宣传公司邀请了六个影评人看《受益人》,希望他们再和申奥见见面,聊聊看法。影评人也没拘着,当天给出的几乎全是批评。结束后,工作人员想安慰申奥,怕他难受,毕竟搞艺术的都脆弱。申奥却无所谓的样子,“拍广告那几年,比这骂得狠的多了去了”。

申奥拍了三年广告后,宁浩还真又去找他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宁浩找的不是他一个,而是凑了很多个年轻导演,申奥是其中之一。“原本以为我是独苗,这下竞争感就出来了。”申奥说。

若从竞争的角度来看,《受益人》是路阳的《绣春刀2》,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之后的第三部,也是整体口碑和票房最低的一部。

申奥很清楚,最大的问题是类型不清晰,“写的时候人家说,不理解,现在知道了”。《受益人》杂糅了犯罪类型片、喜剧和爱情三种类型,其中任何两种都能顺畅混搭,但三种类型拧在一起就相互撕扯了。骗保需要设计完整、精密的逻辑,是理性的。爱情部分却需要共情感,是非理性的。电影从头到尾都处于情感与理性的撕扯中。虽然在电影外形上,申奥学习了宁浩,但在电影的思想性和对小人物的洞察力上,他还比师傅宁浩弱很多,人物的情感逻辑并不那么通畅。

申奥认同我的所有看法,意见他接受,但他依然认为,《受益人》是一部“自己可以认同,不会否定的电影”。

作为导演处女作,《受益人》的确是合格的,是“恰当的”。虽然过程艰辛,但它帮申奥找到了一条对的路,也帮他找到了“能写清楚故事,也能和观众良性互动”的信心。这条路和这份信心,是所有青年导演求而尚未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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