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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入侵者 | 蜘蛛女之吻:男性世界的入侵者

作者:admin 2020-04-05 我要评论

我们再来说说黑泽明作品中的第二类女性形象男性世界的入侵者。这类女性角色和象征着纯洁纯粹、无私无欲的少女截然不同,她们所象征的是一种狭隘的、过度膨胀的欲...

我们再来说说黑泽明作品中的第二类女性形象——男性世界的入侵者。这类女性角色和象征着纯洁纯粹、无私无欲的少女截然不同,她们所象征的是一种狭隘的、过度膨胀的欲望,本来平静和谐的男人世界因为有了这样的欲望介入而陷于纷乱,甚至崩坏。

黑泽明的很多作品呈现给我们一个以父与子为基本构成形态的男性家庭,比如《活着》、《活人的记录》、《乱》等等。可是维系男性家庭和睦的情感纽带,却往往因为女性侵入者的出现而分崩离析。

影片《活着》中的儿媳一枝就是一个入侵者的形象,她可以被视为一个蓝本,其后很多影片中的儿媳形象都可以被看作是对一枝形象的补充、强化和修正。

《活着》的主人公渡边是一个在妻子死后,含辛茹苦数十年将儿子抚养成人的老父亲。发现自己患了癌症时,他非常想从儿子那里获得安慰,于是不知不觉地从一楼起身,想到儿子居住的二楼去。

可是他听到了儿子和儿媳的谈话,他们谈的完全不是对自己的关爱、关心,想的都是怎么图谋自己的财产,怎么能够另立门户,盖自己的房子,还有对自己的嫌弃。

从影片上看,二楼儿子跟儿媳的卧室是精心装修过的,而老父亲的卧室就像佣人的房间一样。父亲在自己阴冷的房间,通过几段闪回,想起了自己跟儿子在几十年里共同经历的事情,很多是对往昔父子情深的追忆。

借酒消愁的渡边(右)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几次想向儿子的房间走去,可是走到一半,儿子房间里的灯就灭了,他不得不退了回来。在影片中,他三次走向儿子的房间,但三次都被拒之门外。

影片中的楼梯象征着父子之间的情感纽带,楼梯另一边儿子的房间就象征着渡边心里仅有的一点希望。

但是这时,他的儿子已经被自私、狭隘、冷酷的儿媳一枝所控制,无法向父亲施以援手,曾经相依为命的父子俩已经成为了永远的过去,最后,父亲也放弃了再次登上楼梯的念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虽然一枝的形象在影片中出现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但是她暴露出的自私、冷酷、善于控制男人等基本要素,在黑泽明后来的一些作品中得到了反复的出现和强化。

她们象征狭隘、冷酷和过度膨胀的欲望?

黑泽明还有一部影片中的女性形象给人的印象就更深了,它就是根据莎士比亚的《麦克白》改编的《蜘蛛巢城》。《蜘蛛巢城》里的女主人公浅茅,忠实地秉承了原著麦克白夫人的性格,怂恿丈夫弑君篡位,暗杀好友。

《蜘蛛巢城》电影海报

黑泽明晚年的鸿篇巨制《乱》改编自莎士比亚的另一部著作《李尔王》,其中的女性形象叫枫,这个人物是莎士比亚原著中没有的。枫是第一城城主的女儿,她的家族在和《乱》中的“李尔王”一文字秀虎及其家族的对抗中全部被杀,而她自己也被掠为秀虎的长子太郎的妻子。

虽然她嫁入了一文字家族,可是她心里始终认为,第一城就是自己家族的,于是她一直暗暗地等待复仇时机,成为了一文字家族的潜在入侵者。

她操纵自己的丈夫太郎,太郎死后,又操纵了太郎的弟弟次郎,让他们与自己的父亲、兄弟为敌。最后,一文字家族灰飞烟灭,实际上枫就成为了这部影片真正的主角。她一系列的残暴行为(很多是滥杀无辜)是应该受到诅咒的,但是她这些行为的原点,是对一文字家族的仇恨。

一心复仇的 枫君

在看这些影片时,可能有人会有这种感觉:黑泽明经常将女人刻画成男性世界的入侵者,是不是意味着他从男权主义的立场出发,把灾难的一切罪责都归咎于女性呢?

其实不是,如果我们仔细解读这些影片,就会发现,不管是怂恿也好,鼓动也好,男人从来都是自由的。他们从来都有自由选择行动的权力,也都有反省和赎罪的责任。也就是说,这些女性虽然试图控制他们、左右他们,试图影响、鼓动、怂恿他们,可是并没有真正地控制他们的自由,或者限制他们的行为。

就像《蜘蛛巢城》里的浅茅(对应麦克白夫人),她的丈夫叫作鹫津。虽然我们在影片中看到的是浅茅不断怂恿鹫津干一些事,可是如果鹫津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想这样做,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做。

《蜘蛛巢城》里的鹫津夫妇

因为他的主君、他的好友对他的生命始终没有构成任何威胁,杀掉他们也并不是他生存的必需。浅茅虽然对他有怂恿、鼓动,但浅茅并没有权力去逼迫他。驱使他越陷越深的,并不是浅茅的怂恿,而是他内心欲望的无限膨胀,浅茅的怂恿只不过说出了他自己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所以,鹫津采取的一些行动都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那么他采取这一系列行动的催化剂,实质上并不是浅茅的怂恿,而是他自身的贪欲。

《乱》也是如此。我们看到了枫复仇的残酷性,可是枫的家族的不幸是一文字家族造成的。同时,一文字秀虎几个儿子之间的内讧,也是由秀虎本人的骄傲自满和对形势的错误估计导致的。虽然他晚年流落荒野的结局令人痛心,可是这样的结果正是他自己酿成的。

所以黑泽明并不是拥有狭隘的男权主义观点的艺术家,他所否定的不是男人或者女人单纯的性别意义,而是作为人类而言他所选择的行为方式。

所以,表面上看来,男性主人公在女人的怂恿下做出了恶行,但实际上黑泽明对他的男主人公从未姑息,他想要褒扬的不是作为第一性的男人,而是人性中的闪光点。他所要批判的也不是作为第二性的女人,而是人性的弱点。

“女性达人”有何独特之处?

黑泽明作品中的第三类女性形象是女性的“人生达人”。在他长达60余年的创作生涯中,人生达人的角色始终是由男性扮演的。而在他晚年的作品《八月狂想曲》和遗作《看海》中,他第一次把这个位置交给了女性。

《八月狂想曲》电影海报

《八月狂想曲》描写了上个世纪90年代,在长崎乡间祖孙四人度过的一个不同寻常的暑假。事情的起因是一封来自夏威夷的信,写信人是祖母早年移居国外的弟弟锡二郎,如今他成为了大富豪,但是病势沉重,希望姐姐一家能来夏威夷和自己见面。

所有的人都热切地期盼着夏威夷之旅,而祖母却说她想不起来自己有这么个弟弟,并且默默地抗拒这次旅行。在和祖母相处的日子里,孙儿们逐渐了解到祖父死于原子弹爆炸,也逐渐了解到在亲历过那次爆炸的人们心中,埋藏着怎样的痛苦和隐忍。

他们觉得祖母一定还在恨美国,而祖母却淡定地说,已经过去45年了,无所谓恨与不恨。所有人都是战争的受害者,战争是可恶的,因为战争,日本死了很多人,美国也死了很多人。

为了尽快见到姐姐,锡二郎派自己的儿子,美日混血青年克拉克来到长崎。克拉克的长崎之旅可以说是一次寻根之旅,他亲眼目睹了原子弹爆炸,亲历者们如何默默地以各种方式纪念死去的亲人。就像剧本中写道,“在那些沉默中,有令人不可思议的威严,那些布满皱纹的脸庞,虽然没有表情,却让人感到深深的悲哀与苦痛,而且从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可怕的东西。之所以有这种可怕的东西,是因为这些人曾经目睹过极为可怕的灾难。”

克拉克觉得,看到这些人,就可以想象到原子弹爆炸那天的长崎,所以他发自内心地向祖母说了一声“对不起”。而祖母只是轻轻地回答,“没关系,你来了就行”。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身后是一轮明亮的满月。在典型的乡间夜景中,似乎敌对双方实现了和解,这也是黑泽明长久以来一直向往的一个时刻。

在影片的最后是一场暴风雨的场面,漫天乌云就好像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一样,所以一下子唤起了祖母对于原子弹爆炸那一天的记忆,她毅然地撑着被风吹成喇叭形状的雨伞,向父亲、向祖父遇难的长崎跑去,儿孙们则在暴雨中拼命地追赶她。实际上他们所追赶的不仅仅是一个瘦弱的老人,而是亲历过苦难的前辈们所象征的人类精神。

祖母在暴风雨中顶着坏伞奔跑

原子弹爆炸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了,给人类造成巨大灾难的事件正在淡出人们的记忆,黑泽明觉得这是一种令人忧虑的现象。在翻阅史料的过程中他发现,不管反核武器的运动如何风起云涌,但是长崎人总是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中隐藏着灾难亲历者的坚韧,显示出人类宝贵的威严。40多年来,他们就是这样默默地忍受着战争给自己带来的苦痛,并且常常为死难者祈祷。

这部影片中,没有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对立,也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对立,坚韧的老祖母是所有晚辈的引导者,在她的身上,我们看不到太多女性特质,也可以说她是一个超越了男女之别的人物。

可见黑泽明的目的并不是塑造一个被战争夺去亲人的妇女,而是以这样一个拥有典型经历的人物来表现长崎人所拥有的威严。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过战争带来的苦难,但是他们坚强地活着,并且懂得原谅和宽恕。

在黑泽明看来,现代人所缺少的正是这样一种威严,而这恰恰是对待战争和历史的一种正确的态度。

《看海》是黑泽明留下了剧本的一部遗作,描绘的是江户时代青楼女子的生活。这些女人承受着贫穷、卑微所带来的苦难,还有永远无法投入感情、无法获得真爱的命运。她们的美丽如同朝露,转瞬即逝。

影片中有一个青楼中的大姐形象,她深知青楼中种种的规则和无奈,所以她对刚入道的小妹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不要对客人动真情。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她的话是对的,这个大姐看起来有心计,善经营,不依附男人,是地道的“青楼达人”,但是并不意味着她没有炙热的情感。

影片的最后,洪水吞没了一切的美丽和丑恶,可在这时,她把求生的机会和她半生的积蓄都给了小妹,让这个小妹和自己的恋人驾船离去。在万籁俱寂中,她一个人坐在屋顶上,脚边是小小的灯笼,背后是灿烂的星空。

独自看海的青楼大姐

虽然洪水马上就要淹到屋顶上了,可是这时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自言自语地说,“总算一个人了,总算可以静静地看海了”。她的静静地看海与老祖母默默地赏月一样,同样是经历了大苦难后的平静和超脱,是对荒诞的命运无声而顽强的反抗。

黑泽明在他长达60余年的创作生涯中,只拍摄过4部以女性为主人公的电影:《最美》、《无愧于我们的青春》、《八月狂想曲》和《看海》。这4部作品的女主人公拥有强烈的个人意志,而且在某些方面拥有男性气质。

有人说,黑泽明描写的女性过于理想化,对此黑泽明的态度也很明确,“我写的女性就是应该写的,而不是可以写的”。换句话说,他的作品始终是不折不扣的男人物语,而女性在他的作品中履行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义务。

她们形象地演绎着男性在成长历程中遇到的那些影响深远的启迪或者诱惑,演绎着心智上不断成熟的男性对他人日益增强的影响力与感召力。

关于黑泽明我们今天就谈到这,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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