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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候志 | 睡莲:那一抹夏夜幽梦

作者:admin 2018-08-14 我要评论

常常要出差,不同季节出门,就会选择不同气质的香水。 眼下,按节气已立秋,但吾城依然燥热无比,喜欢随身携带的,是尼罗河花园,一款融合了果香、木香以及青草...

常常要出差,不同季节出门,就会选择不同气质的香水。

眼下,按节气已立秋,但吾城依然燥热无比,喜欢随身携带的,是尼罗河花园,一款融合了果香、木香以及青草香的香水,澄澈大气,却也春意十足;低调轻盈,又有那么一股慵懒的娇奢之感,偶一恍神,还有睡莲的气息。

我可能已经有很多年,没闻过睡莲了。大学时代谈恋爱,收到最多的花,总是它。也难怪,那时校园旁花店里,睡莲最多,梦幻的紫,卖出去时,多数还没有完全展开花苞,带着湿漉漉的野生潮气。抱在怀里,轻轻地打校园里走过,操场上篮球啪啪啪敲击地面的声音,持续传进耳膜;角落里少女笑声清脆,不偏不倚地扎过来,心中往往会充盈着一种微妙的快意。不知是不是从那时起,我最喜欢的礼物总是花。

想起当年高考,第一天,考完所有科目,回到家里,发现我妈正满头大汗地在厨房里忙碌,端出来四菜一汤,然后,饭桌上还罕见地插着四枝睡莲,花瓶崭新,那种窄口大肚的玻璃瓶,我在大理集市上淘的,但当地人用它腌咸菜。那四枝睡莲,每一朵都开得很争气,站在花瓶里,特别精神。可是,默默接过我妈递过来的紫菜猪肝汤时,终于瘪了瘪嘴,哭出了声,我的文科综合彻底考砸了呀。

好像就是从那以后,我没再买过睡莲,虽然也谈不上什么睹物伤情。

然而,就在今天,下班回家路上,突然下了场暴雨,一路都湿淋淋,忽然觉得我应该去买束花了。工作以后,生活中最美好的两样东西,于我而言,就是夜雨和花。

踏进花店,抬眼就看到了睡莲。买回家,插在前不久买的那只齐腿肚高的阔口方形花瓶里,很美。夜深人静时,整个空间有一种缱绻的悸动,人声静默,花也疏影横斜的。才发现,人的嗅觉烙印,其实如此顽固,远远躺在床上,都能闻见客厅的睡莲香,那种沉稳而安静的香,带着一点异域风情,令我想起许多年前的青春夜晚,为着高考辗转难眠时,我就在脑海里,执着地记下了它的气味。

有那么一瞬间,几枝睡莲之于我,就像暌违多年的故人,我望着它们,它们也望着我,我们彼此都带着某种温柔的心知肚明。我有时会想,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如果不是那年高考失利,或许我会去到更好的大学,然后遇见完全不同的人,成为一个与当下彻底不一样的自己。

可见人生有无数的分叉口,一个小小的分神,也许都会导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想起去年,到上海看梵高画展,那个画展采用的是以前见所未见的SENSORY4™感映技术,将多媒体画廊与量身定制的展厅巧妙结合,是把多屏投影技术和梵高的绘画艺术结合并发挥到了极致。幕墙上的连环巨幅作品,特别清晰,展厅里的交响音乐也袅袅不绝,观众还能最直接地看到最细节的梵高笔触。

看完画展回酒店的路上,与友人讨论彼此最喜爱的画家,我们最爱的,不是梵高,都是莫奈,而且,尤喜他的那组睡莲。

《睡莲》组图的影印品,我曾看过数遍,莫奈几乎画尽了各种形态的睡莲,它的正身,倒影,树之倒影及宁静水面,这四个层次,在他笔下,都微妙得近乎完美。直到后来,在法国奥赛博物馆,看到了《睡莲》原作,我才彻底推翻了以往影印品在脑海中留下的印象。

要知道,原作画面上的睡莲简直像是活的,莲瓣逼真到仿佛在空气里微微颤抖,肉眼就能看到缥缈的蒸汽和反光,而且,它那种紫罗兰颜色真是美到令人心颤,不敢相信,那竟是人类画出来的颜色。

莫奈《睡莲》

你甚至还会觉得,睡莲之名,也是极为精妙,“睡”字改成别的字眼,都不合适,它那种阔大叶子一张张乖顺趴在水上的神气,顿时就能阐释“睡”字之妙,仿佛姿态之上有神态。

也正是睡莲这种生就慵懒的神态,使它不适合插养,因为从来就是长在水里,老天赐给了它与水相伴的机缘,以至于它生来就没有学会,像陆生植物那样吸水。因吸水能力极其薄弱,睡莲一旦瓶插,就很难通过自己的力量,吸饱足够的水,除非水位淹没它的整个花梗,或用针管往它花梗断面的孔里注水,否则出不了两三天,就会枯萎,说不清是不是这种生理结构的缘故,让睡莲有了一种孤傲的美感。

好比许巍在《蓝莲花》里唱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他吟唱的蓝莲花也是睡莲,学名“巨睡莲”,娇嫩而高雅的蓝色,美得如同夏夜的一场幽梦,所以当之无愧是睡莲属中最娇俏的品种,但是目前,还只分布在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等几个国家。

值得一提的是,睡莲与莲花,虽名字外形都相似,在植物分类学中,它们却并不属同一家族,睡莲是被子植物,且是被子植物中最早出现的。而莲花,属真双子叶植物,按进化的先后,显然要比睡莲高端一些。

莲花

相似归相似,细看的话,睡莲与莲花,其实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譬如莲花的叶子,会高出水面;而睡莲叶子低矮,匍匐于水面,昼卷夜舒,故也叫“午莲”。

以前,我一度很好奇,为什么从没见过睡莲花凋零的景象,哪怕追看一朵开放的睡莲五六天,也还是没能留意到它是怎么凋零的。后来才知,每一朵怒放的睡莲近旁,都会不断地有骨朵升到水面,悄悄进行新旧更迭;再就是,莲花凋谢后,会有莲蓬,然而睡莲就不会有,因它的果实总在水下生长;至于花色,莲花多是粉白两色,但睡莲的色彩从白到红,从黄到蓝,应有尽有。

说到睡莲所在的家族,其实很庞大了,跟它同宗亲的水生被子植物,还挺多。去江南,经常能吃到的莼菜和芡实,就是这个家族的。莼菜很有名,大名鼎鼎的西湖莼菜羹,就是用它的叶子炖的,莼菜的绿色叶片,模样有点儿像木耳,至于味道嘛,又有点儿像煮化了的银耳。关于莼菜,历史上还有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叫张翰的西晋文学家,其父是三国孙吴的大鸿胪张俨,张翰为人纵放不拘,写得一手好文章,时人都说他有阮籍的风度,所以给他一个称号叫做“江东步兵”。有一天,会稽人贺循奉命前往洛阳,所乘的船只偶然停泊在闾门,贺循无聊,于是在船中抚琴,张翰恰好经过,听到琴声,便上船拜访。两人虽素不相识,却一见如故,张翰问贺循的去处,方知是要去洛阳,于是他当下舍弃一切,与贺循同船而去了。

再后来,齐王司马冏执政,征召张翰为大司马东曹掾。彼时,张翰已经在洛阳生活了多年。有一年秋天,见秋风起了,他想起故乡吴郡的菰菜、莼羹、鲈鱼脍,感到人生最重要的是能够适合自己的想法,怎么能够为了名位而跑到千里之外来当官呢,于是毅然弃官还乡。还写了一首传颂后世的《思吴江歌》,“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鱼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得兮仰天悲。”

至于芡实,它有个小名“鸡头米”,我也只是在江南吃过,鸡头米与莲子特别像,但比莲子有嚼劲一些,能用它煮粥、煲汤、酿酒,是江南人的情怀所在,最秋天的风物之一。

回到睡莲。

这些年,无论我曾在多少地方,看到过多少睡莲,始终忘不了的,是8年前的高考之夜,那几枝睡莲给予我的静默陪伴。还记得考完试的次日清晨,我跑到厨房看,发现它们都死了,当时就想,也许是油烟气过浓的厨房,不配当它的落脚处,可见那样娇弱的花,也有着桀骜的花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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