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每年的雾霾都能找到原因，而且是很有说服力的原因。于是对症下药，让人看到了希望。可这个冬天这次，当一幅幅延时摄影，一幅幅“目击”的雾霾“犯罪”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蒙了。

延时摄影拍摄雾霾吞噬北京CBD（视频来自网络）

缓慢的小风从南边刮过来，高楼和道路，十几分钟内，本来明丽的城市街景被吞噬。一城冬色半城霾，明晰的城市分割线在缓缓北移，你甚至可以报地名，心理默念着自己的家第几个“沦陷”。这样的景象我在气象学的课本上看到过，那是儿时沙尘暴的图景，只不过风速缓了，空气中的悬浮物颗粒小了，可谓是小而微的沙尘暴。

只能怨南风，只能怨气候，而风霜雨雪绝非人定胜天的范畴，我们还看得到治霾的希望么？当然，冬天为什么少了长驱直入的西伯利亚寒流而多了频频登陆的东南季风，而且风的威力只局限于把河北山东一线的雾霾送到京津一线，也是令人匪夷所思。去年北京的雾霾还主要以自产为主，今年老天爷直接明示了南方的“输送”。这该怪厄尔尼诺还是全球变暖，真让人一头雾水。就如同过去我们辛辛苦苦建起了三北防护林，如今却要建设通风廊道，气候现象当然可以解释，也可以人为干预。只是因果关系、效果如何无法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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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中石油上上下下抓出大小数十个贪官，雾霾的元凶找到了，原来是利益集团把持，油品不肯升级。那次治霾，可谓举国欢庆，治理起来也是把握最大，成本甚小。抓了贪官，铲除了阻力，全国人民每升汽油里多承担一两毛钱的成本，雾霾岂不一扫而光。可惜去年，雾霾持续的时间更长，“爆表”更烈了。于是乎，中科院和环保部组织专家论证，宣布散煤燃烧是北方大面积雾霾的第一祸首，其次是汽车尾气。

治理散煤并不难，只要肯花钱。但这还是给人以希望，毕竟2022年冬奥会召开在即，对我们这个“集中财力办大事”的国家，钱不是问题。也的确如此，此前的13年里北京市完成了核心城区38余万户居民的煤改电改造，2016年一年，全市就完成了19万户，再加上煤改气和大规模的棚户区改造，村民上楼，北京市的散煤燃烧肯定大大缓解了。可凡事一经过实施，参与其中，你就知道问题不是这么简单，至少我预感到这个冬天，烧煤的农户还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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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入秋说起，我所居住的村子开始申报煤改电的工作。村民们拿到了来自政府的一封信，回答的都是民众颇为关心的问题。第一条是：“去年换炉子今年改电，是不是浪费财政资金，是不是对纳税人不负责任”，回答是：“老百姓纳税就是为了集中资金进行公共设施和公共环境建设”。既如此，多说无益，煤改电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可相对于去年煤炉的“免费”，这次的空气源热泵不便宜，6P的要自掏4900元，5P的2000元，当然，这还是在政府补贴了24000元后实现的。

于是乎，村民们开始了观望，冬天就要到了，时间不等人，很多人囤积起了煤。第一轮博弈，惠民的煤改电工程遭遇挫折。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政府降价了，6P的降到了2900元，5P的1000元，煤改电进入了大规模实施阶段，可越冬的煤炭存留下来。及至后来，每台机器又返还了千元，“免费”了，但烧煤和用电的博弈却未就此结束。

在建满了画室、画廊等各式楼房的宋庄小堡村，“限煤”的途径是“煤改气”。可令租户不解的是，政府对燃气的补贴却成了房东们的额外收入。政府补贴每户1850立方米的平价天然气，却被房东高价卖给租户。当然，你可以认为该地是租赁的卖方市场，变相抬价是一种市场行为。可在治霾这件事上，恰恰不是能用市场手段解决的，因为对租户而言，经济上最优的选择将是继续租房子，继续烧炉子，这种情况下，房东、租户和空气这个“公地”，是个三输的结局，当然，上述两个继续燃煤的事例似乎都很好解决，未来政府将以北京为轴心，建立“京津冀”联合禁煤区，设立检查站堵截煤炭运输，可这又牵扯到治霾根源的另一个痛点：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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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部和各级政府机关是履行环保检查的职能部门，可这些部门是否尽职尽责了？从今年冬天的反馈看，有的国企钢厂未限产、有的电厂未削减产能、有的企业干脆撕去封条，各级监管部门似乎履行职责了，是企业违规违法。可还有一些环保通报指向了监管部门，如有的地区交通警干脆不执行大货车禁行的治霾预案。其实不必从新闻中了解，也能发现这个国家在治理中的症结：花钱的时候皆大欢喜，利益集团蜂拥而至，可一旦要严格管理，往往推诿塞则，各自为政。即便在北京，笔者就经常看到本不该从事运输的农用车大行其道，询问下，每天从河北开过来，检查站连盘问都无。

治霾需要治与管双管齐下，尤其在财政资金不充裕的情况下。北京市地价昂贵，政府有充足的财政资金，拿得出每个农户24000元的补贴，至少缓解了冬季燃煤污染，其他地区恐怕就没有这个实力了。一河之隔的河北燕郊，尽管房价涨到了3万元/平米，但政府给开出的拆除并改造燃煤设备的补贴是5000元，且是自行改造，结果完全得不到村民的响应，到了冬天依旧是浓烟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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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把治理大城市病的宝押在了疏解人口上以后，环京地区人口以更快的速度聚集，结果是这里城中村村民们不是在煤改电，而是升级到更大号的锅炉以应对租客的取暖需求。按照三河市禁煤规划，2016年9月底，三河市建成区内实现全面禁煤。规划虽信誓旦旦，却无法执行。这里的一些城中村道路都坑洼、泥泞不堪，房东们不开车出不了村，却能盖起几层楼，把几十间房子出租给外地人。

可以想见，缺乏财政支持的更为广大的晋冀鲁豫大地更没法与得地利之便的燕郊比花钱了，只有靠“禁”，于是如石家庄这样的城市出台了史上最严厉的限产限行。可没有严刑峻法的执行能力，“利剑斩污”，“决战45天”并未带来实质性转变，反而爆表更猛烈。

空气是不分贵贱的，北京“十万＋”的楼价挡得住穷人居住，却挡不住恶劣的空气，这由贫困而来的恶劣空气。而要全国城乡一体化，环京贫困带的人民都过上好生活，岂是一两年、一个冬奥会能解决的，面对一盘越下越大的棋，怎不让人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