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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正年轻

作者:admin 2019-08-11 我要评论

在这个夏天,一档音乐节目成为了很多人的焦点。乐队在节目的包装和媒体的放大之下,或多或少地变了样子,尽管如此,这款主打青春与怀旧的节目,仍能引发不少共鸣...

在这个夏天,一档音乐节目成为了很多人的焦点。乐队在节目的包装和媒体的放大之下,或多或少地变了样子,尽管如此,这款主打青春与怀旧的节目,仍能引发不少共鸣。它让很多人重拾旧日的情愫,也目睹着年轻一代的新姿态。

回看中国乐队的现场,总能看到一些时代的烙印,它是一代人的成长史,也承载了他们的青春期。这是一套与精神表达有关的“生态系统”,也是一个城市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那些狂欢和忧伤,会从舞台周围辐射到他们的生活,最终凝固在记忆的最深处。

 

 

与音乐有关的记忆,有时不只是音符。在一次酒局上,李亚鹏偶然讲起了自己在1993年的时候把唐朝乐队带到新疆演出的经历,他说那次经历源于自己第一次看到摇滚乐的现场。1990年时,戏剧学校给了新疆的学生一些入学指标,李亚鹏和几个同学乘坐一辆绿皮火车慢慢悠悠地开往北京,此刻的他们就像是被命运选中的孩子。一路上,同行的人一直在唱歌,他们唱了崔健的《一无所有》和《花房姑娘》,这让年轻的李亚鹏感到有些自卑,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工科生,他不会唱歌。

入学后,一个师姐带着他去了当时的外交人员大酒店看演出。他说,我当时想象不出来摇滚演出是什么样子的,更不会想到那一晚彻底改变了自己。当他和人站在楼梯口聊天时,楼下的演出开始了,前奏声响起,便顺着那声音走过去。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地往下走,在今天回忆起来,仍旧非常有镜头感,先是看到了舞台上人的脚,慢慢地,眼前出现了他们的样子,四个穿着黑衣的长发年轻人站在台上。“用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征服了我。”他说,“如果用一个形容词去形容我当时站在台下的感觉,就是毛骨悚然。”李亚鹏觉得那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撼。唐朝乐队的音乐里有很多新疆元素,当他得知乐队曾到过新疆采风,本能地有了一种冲动,想请这支乐队去新疆演一次,让当地的年轻人感受到这种声音。

在摇滚乐尚未被大众接受的年代,乐队就像是个畸形的物种,每当有长发、黑皮衣的人从街上走过,就会招致鄙夷的目光。1997年,高中生程晓亮骑着自行车逃出晚自习教室,来到了北三环某个酒店的地下一层,因为他听说这里即将上演一场摇滚乐的演出。在那个密闭的会议厅里,四周占满了来自城市各地的人,从穿着上依稀可以辨别出他们的职业和收入,尽管这些人形形色色,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相似的好奇与期待。

乐队走上台时,舞台灯光迟疑地亮了起来,舞台上简陋的设备显而易见,一套很旧的鼓和两个今天随处可见的30瓦音箱,乐队成员插上线,煞有介事地调起音来,引来人群的欢呼声。不一会儿,就在苍蝇乐队弹出第一个音符时,室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乐器也随即消失了。不多时,有个人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喊了一声“有人报警了”,人群一哄而散。很多年后,我在鼓楼的MAO livehouse和逃跑计划乐队的经纪人聊起了这场演出,他说,那个时候看摇滚乐演出,就跟做贼一样。

当消费文化成为主流的时候,音乐节也随即出现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光顾那里的人更多是为了释放,特别是在演出现场极为罕见的城市里,音乐节就像一个短期的乌托邦。2000年,18岁的吉他手张伟因为摇滚乐而放弃了出国留学。那一年,中国的第一个音乐节,在迷笛学校诞生了。在那个多元化意识开始成形的年代,这场演出云集了第一批中国摇滚乐的消费者,尽管彼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来自同一个行业,且以学生为主,但是在这场演出中,很多传统的观念与限制都被一一打破。

张伟在这场演出中观看了“痛苦的信仰”“夜叉”“木马”“舌头”等乐队的演出,他第一次把自己灌醉,也觉得第一次无限接近了中国的伍德斯托克。“第一届迷笛音乐节非常特殊,它是免费的,红砖墙的隔壁就是工地,所以很多光着膀子的民工师傅登梯子趴那看。“我说进来吧哥们,然后他们全部进来了。音乐就是这样,自由、没有阶级。”迷笛的校长张帆说。

2005年,愚公移山酒吧还在工体,在俱乐部盛行的岁月,这个场地几乎成为了摇滚乐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据点。某个晚上,阔别已久的张楚带着他的乐队来到了这里,他如同往常,静静地坐在台上,打量着每一个到场的人,不时羞涩地垂下头。演到一半时,张楚让大家坐在地板上,他想让气氛变得放松些,当他唱到《和大伙去乘凉》的时候,很多人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他们和张楚一起大声唱着副歌,“哦,姑娘不该是肥皂”,唱到此处,很多人哭了起来。后来“愚公移山”搬到了平安大街,麦田守望者乐队总会出现在跨年演出的舞台上,当他们唱起“未远行已同路定,注定一意非孤行,蓦然回首间,唱起你听”,也会有人默默流出眼泪。

在“80后”主宰的音乐舞台上,乐队的形态和它所处的生态都被重新定义,他们捍卫着理想主义的诗歌,并也挣扎在生活的边缘。对于音乐,他们有更为宽泛的认知,他们很清楚自己需要从中获得什么。2009年的4月4日,被称作“地下之王”的Joyside乐队再一次登上了D-22酒吧的舞台。那一晚,舞台下方站满了观众,他们用一种躁动,甚至是失态,来回应台上音乐的震撼。2012年1月10日,在D-22的最后一场演出中,年轻的“鸟撞”和“吹万”等乐队用他们真挚的作品为这个承载了一批人记忆的地方画上句号。刺猬乐队的赵子健说,D-22是他最喜欢的演出场所,所有人都在乐此不疲地享受音乐,但是,眼看着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而新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或许赵子健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像他的歌词所写的,“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草东没有派对是一支乐队的名字,他们此前常常被称作“台湾的万能青年旅店”,因为他们的音乐,让人闻到了中国大陆城市后工业时代的干燥与尘土气息。在北京城郊某个暴土扬长的音乐节现场,我看到了他们的演出。那会儿,正是傍晚,云层里突然刺出一束橙色的夕阳,它看起来很锋利,却照得每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只有那么一瞬间,《山海》的音乐响起时,当巫堵唱到副歌,观众闻声而起——高唱:“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

观望四周,身旁挤满了从综艺节目走到现场的观众,他们大多因为华晨宇或是选秀歌手才熟知这个乐队,往日音乐节上那些穿着匡威鞋和瘦腿牛仔裤的青年们不见了,变成了拿着荧光棒的粉丝。或许那些文艺青年仍在现场,只不过他们变成了穿着舒适的运动鞋,手里拿着电子香烟,身材多少开始走样的一批人。

从北京到大厂影视基地的道路行驶不畅,大巴走走停停。《乐队的夏天》节目里的31支乐队早已在那里候场多时,小小的舞池,被临时搭起来的栏杆围住,一边是舞台,一边是“超级乐迷”们的座位,再往后依次是乐队、嘉宾、专业评委和特邀观众。不一会儿,欧阳娜娜、张亚东、李宇春、吴青峰、谭维维、大张伟接连出现,他们等待的是朴树和乐队的上台,以及接下来的终场演出。

每次观看《乐队的夏天》,总会想起一些场景、一些音乐人,他们在一个极为边缘且特殊的环境中一路走来。在这个舞台上,我们看到的只是无数乐队群体中的冰山一角,一个缩影,或许它也不能表现出完整的乐队生态。从音乐角度而言,这档节目颠覆了那些唱烂了老歌的综艺,把一些新的声音搬上银屏;另一方面,在资本的运作下,乐队们在经历过无数的演出现场后,站上了这个光鲜、精致的舞台,这里能否称之为彼岸,无人知晓。总之,那个高悬着果果昔广告的空间,不应该是所有乐队趋之若鹜的,且唯一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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