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表情包和网红风占领的世界

不知不觉，Instagram上线已经10年，成为全世界最重要的图像社交网络，在中国，微信朋友圈、微博的图片功能，乃至小红书，都能看到Instagram留下的影子。这些图像社交网络的初衷是为了大家用图片去分享自己的生活，向朋友分享，也向网络上的陌生人分享，希望通过这些照片告诉别人自己是谁，或是自己期望成为什么样子。点赞和粉丝数，成了赞扬和认可的标准。

 

 

 

 

 

 

然而图像社交网络更深远的影响在之后的10年里才逐渐展现，不仅所谓网络摄影美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生活也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为了吸引大家来“探店”、“打卡”拍照，很多餐厅、咖啡馆设计成了“网红风”，艺术展览设计成了适合拍照发朋友圈的“网红展”，甚至餐厅中的沙拉和甜点，也被设计成适合合影的“网红菜”。为了迎合修图软件引导的审美，有的人真的整容成“网红脸”。然而，在图像社交网络上的生活，是真实的生活吗？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教授吴琼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说，从文化史的角度来说，人类文化被认为经历了口传文化时代、印刷文化时代，以及现在所处的视觉文化时代。图像的巫术力量，在今天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表现得更加强烈。以前，人们通过感官、身体去接触世界，对世界的认知建立在身体跟世界本身的互动基础上，“眼见为实”就是这个意思。但到视觉文化时代，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和把握是通过图像完成的，世界被图像化。而图像又属于符号系统中的一种，隐含着自己的语义效果，这也就意味着图像不管是不是对世界真实的再现，实际上都已经脱离了原有的世界，不能完全反映出真实。人们相信当年的犀利哥，以及最近的丁真的照片是对真实的再现，但那个真实，其实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幻象。

 

拍照发朋友圈收获点赞是个技术活儿。本刊采访了B站博主G僧东，他专门总结分析网红照片的“套路”：在上海，每天有100万个小姑娘在野餐，野餐的关键不是“野”也不是“餐”，而是躺在格子餐垫上，用英文报纸遮住脸，拍照好看能发朋友圈。每年，在小红书里有100万人在豪华酒店拍网红照片，姑娘们一定要穿酒店带logo的睡袍，化好精致的妆，靠着落地窗坐下，一边喝咖啡一边读英文杂志。

 

表情形象“兔基斯”背后的创作者王卯卯在接受本刊采访时回忆了自己一夜成名的感受和现在的心境。2006年 “兔斯基”横空出世，当时表情包还是个新鲜玩意儿，距离最圈钱的表情包LineFriends上线还有6年 。到了2015年“哭笑”表情被《牛津词典》选为年度词，之后几年间，中国才逐渐出现了“阿狸”“吾皇万岁”“悠嘻猴”“长草颜团子”等表情形象。

 

我们追逐着网络对话里的一代代表情包，又困惑于它的泛滥。不过加拿大语言学家格雷琴·麦卡洛克提出，人们的日常交谈总是活灵活现、绘声绘色的，书面语则主要用来满足我们对抽象思维的需要。长时间以来，受技术条件的限制，在网上我们也只能以书面语来交流。一般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出于无奈才会用纯文字来交流，在虚拟世界使用的表情符号就像日常交谈时的手势，它使我们的交谈变得更顺利、更愉快。

 

按照社会学家曼努埃尔·卡斯特里斯的说法，在以图像为主导的“网络化社会”中，视觉文化是日常生活的重要表现，而视觉文化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如何观看这个世界。那么，在图像社交的时代，我们应该如何观看这个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