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婆口述的经历，我只是个打字机——

前天下午去美容店烫头发，从洗到烫到完工要两三个小时。洗头时，小妹跟我唠着年龄和美容，忽然想起什么，问：“我们今天有个美容老师在，你要不要看看？她号称是台湾的‘美容教主’，30多岁，皮肤好得不得了，台湾很多明星都找她做美容。我们还有一台皮肤测试仪，可以帮你检测一下面部，再请‘美容教主’给你做个保养计划。”

我很警惕，直奔主题：“要钱不？”洗发小妹说：“不要钱，但只有今天免费。那机器是进口冷光源，高科技，一照就能看出你皮肤怎么样。机器芯片很贵，检测50次就得更换，平时照一次上千块。今天因为‘美容教主’来了，所以免费搞活动。”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小妹又说：“不知能不能预约上，人挺多。我替你问问去吧？如果‘教主’有空，我就替你登记一下，反正不要钱，而且你烫发还得好长时间呢。”既然不要钱，那就看看呗，于是答应了。过了一会儿，小妹回来说预约好了。

到了15点多，头发总算烫好，小妹就把我带上二楼进了皮肤检测室，说是检测好了再见“教主”。里面有位美容师在操作一台看不懂的机器，那机器伸出个“台灯”，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冷光源”吧。于是躺好，美容师把“冷光源”照在我脸上。那灯光照在脸上没啥感觉，不过洗发小妹的眼光突然开始发愣，她略显惊慌地说：“怎么会这样？她看上去皮肤还可以的啊。”美容师冷静地说：“表面上哪看得出来。现在看到的效果，是她两年以后的皮肤。30岁以后，皮肤老得很快的。”一边递了镜子给我。

我对着镜子一看，果然自己脸上有成片的黄褐色斑块阴影。真是太恐怖了，像是突然变成了老女人。再看洗发小妹哀婉的眼神，似是不小心让我这垂危的病人知道了将死的真相。但我心里忽然开始狐疑：“两年就能老成这样？这明明是四五十岁的脸嘛。”于是伸出手来让“冷光源”照，照完手背照手心，一边问：“连手心也有斑哎？”美容师淡淡地解释着：“应该是吧，皮肤下面都有色素沉淀之类的嘛，都会老化的。”

洗发小妹感叹着：“真不敢想啊，怎么会这样？”美容师接过话头：“所以女人就是要保养啊。”一边挤了点什么涂到我左脸上，一边说：“这是我们公司特制的护肤品，效果很好，反正不要钱，试试吧？”涂好以后再照“冷光源”，立即看到镜子里涂过的半边脸明显光滑得多。洗发小妹开始兴奋起来：“效果真不错，眼角这里都拉平了。”

检测完了，洗发小妹一边带我洗脸，一边说：“等会就让‘美容教主’看看，她会免费给你做保养计划。”我支支吾吾答应着。小妹还叫我把手机关掉或是静音，说台湾人讨厌手机随便响；还说要尊重“教主”，因为她平时只跟明星打交道；还说进去后要认真听，因为机会实在难得，人家明天就要走了。我一边答应一边想：啥时美容业都有“教主”了，见个面搞得跟参见皇太后一样。

“美容教主”的房间安安静静，背后的产品盒整整齐齐。她确实年轻有气质，皮肤真好，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似是20多岁。她看了看从美容师那儿带来的检查单，然后问了我一些问题，最后总结：“你说你30岁出头，不用太好的护肤品，那你皮肤还算不错。你每月化妆美发1000多块钱，说明对自己还是蛮好的。不过你自己也看到了，还是很有必要细心保养的，女人老起来很快。”接着又说：“我们公司有个活动，类似产品形象大使，每个地方找10个美女，免费试用产品，定期来做护理。我看你条件挺好，要是有兴趣可以尝试一下。”

我问：“……收费不？”“教主”说：“产品完全免费，因为公司做活动，我可以做主免单10个人，如果你有兴趣就可以。每个月你只需到店里做专业护理，那个护理费用现在也搞活动，半年优惠价6800块钱。”看到我在犹豫，“教主”又试探着说：“我不知道你的承受能力怎样，不过这个确实蛮划算的，产品完全赠送的。至于机器损耗和人工费嘛，公司还不好做主全免，店里毕竟有成本的。”

我说：“那我回头跟老公商量商量吧。”“教主”略带嘲笑地说，“呵呵，难道你平时做个头发还要汇报么？”我笑了笑：“那是不用。”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撑不下去，于是不等“教主”再开口，我看了看手表：“啊不好，我还要接小孩放学。整个下午都耗这儿，我该走了，考虑好了再联系吧。”“教主”脸上的优雅气质忽然消失了一点点，但她还是很冷静：“我明天就要走。你考虑吧，如果考虑好了，明天就可以把钱交给店里，店里会转交给我。”我胡乱应了一声，赶紧走人。

——老婆的故事讲完了。老婆很是兴奋：“你看我聪明不聪明？”不等我回答，她继续得意洋洋地显摆：“我后来一回想，还有好多疑点。比如我烫发两三个钟头，没见谁上楼啊，那‘教主’咋会忙得要预约呢？比如洗发小妹说‘教主’多忙多牛叉，但她一口一个‘我们公司’，咋感觉更像个没地位的促销员呢？比如‘教主’最后说美容店会把钱转交给她，可她明明说过那钱是给美容店的损耗和人工啊。而且啊，她根本不是一口台湾腔！”

我只是听着、只是笑着，一边说：“这年头，笨女人都这么聪明，骗子生意真难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