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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玛拉·哈里斯:打破玻璃天花板的人

2021-05-21女性 编辑: huazhu

1月19日在华盛顿,美国当选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在一场新冠肺炎病逝者纪念仪式上发言

 

时势造英雄

这是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第二次经历恶战般的选举。2010年,她竞选加利福尼亚州总检察官。当时的选情如此之胶着,以至于计票时间超过了3周。那一次,她的对手也曾单方面宣布自己获胜,但哈里斯笑到了最后。2020年,她再次面对相似的情形。美国总统大选投票后,哈里斯和丈夫、律师道格拉斯·恩霍夫(Douglas Emhoff)住在特拉华州威尔明顿市的一家酒店里等候结果。那里离拜登(Joe Biden)的竞选总部很近。11月7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寒冷冬日,哈里斯结束晨间健步走,拧开浴缸的水龙头,趁着放热水的工夫查看手机。初步计票结果显示拜登胜选的消息蹦了出来。她激动得冲下楼,甚至来不及关上水龙头。在户外草坪上,穿着健身服的哈里斯喜形于色,她拨通了拜登的电话:“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乔!”

78岁的拜登已经在华盛顿活跃了48年,以初次参选计算,为了入主白宫,他准备了32年。对于55岁的哈里斯来说,这场胜利更像是命运的垂青。

2019年1月21日正式宣布参加2020年总统竞选时,哈里斯尚是华盛顿新人,在经济、外交和军事这三个重大领域的履历如同白纸。2016年当选加州联邦参议员之前,她13年的政治生涯都是作为司法部门的官员在旧金山和加州的检察系统工作。在民主党总统提名的竞争中,哈里斯有过两次高光时刻:在宣布参选后的24小时内,她追平了一天内竞选筹款最多的历史纪录。在2019年6月第一次党内辩论中,哈里斯与拜登激烈交锋,一度把自己的支持率提高了数个百分点。但在那以后,她势头疲软,在12月底以竞选资金不足为由退出了竞争。

2020年5月25日,黑人乔治·弗洛伊德在警方的暴力执法中死亡,在全美上百个城市引爆抗议和骚乱。这场被命名为“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的运动成了拜登选择竞选搭档的重要背景。非裔选民约占12.5%,是民主党支持者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动员这部分选民是能否胜选的关键。

尽管拜登曾经在奥巴马政府中担任副总统,但他本人在黑人选民中并不十分讨喜。竞选期间,拜登在电视节目中说:“如果你不知道支持我还是支持特朗普,那你就不是黑人。”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傲慢在非裔群体中引发了许多不满。毕竟在2016年大选中,曾有130万非裔美国人投票支持特朗普。

1月20日,在哈里斯的印度老家——泰米尔纳德邦的图拉森德拉普兰村,村民们聚在一起收看哈里斯的就职典礼

 

拜登本人在种族问题上也有“黑历史”。2019年6月的党内辩论中,哈里斯对拜登的有力攻击恰恰是基于这一点。上世纪70年代,年轻的拜登参议员和密西西比州参议员詹姆斯·伊斯特兰(James Eastland)、佐治亚州的赫尔曼·塔尔梅奇(Herman Talmadge)交往甚密。这两人都是种族隔离的支持者。1972年,在竞选参议员的过程中,拜登还曾经选择反对联邦政府的校车服务计划。1971年联邦政府通过该计划,目的在于将非裔等少数族裔的学生用公共校车送到白人学生为主的学校,同时也把白人学生送到少数族裔为主的学校,来缓和校园中的种族隔离。在党内辩论的现场,拜登回应说,他当时并不反对校车本身,只是反对联邦政府“强制”各州推行此服务,但这样的差别对于选民来说过于“细微”,成了一笔难以解释清楚的旧账。

为了稳定女性选民,拜登很早就宣布自己将选择一位女性副手。“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发生后,很多人相信他不仅需要选择女性,还需要她是有色人种。从威廉·J.巴伯主教(Bishop William J. Barber)到说唱巨星吹牛老爹肖恩·库姆斯(Sean Combs),100名黑人男性名人给拜登写了一封联名信。他们在信里明确表示:“如果不能在2020年选出一名黑人女性,就意味着你将在选举中落败。”

在这种情况下,拜登的选择并不多。曾担任助理国务卿、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的苏珊·赖斯(Susan Rice)虽然具有相当的知名度,但从未参加过选举政治。相比而言,资历尚浅的哈里斯反倒有了综合优势。她的国内政治经验相对丰富;根植于加州,与加州科技企业界的关系不错,募款能力强大;她参加过党内初选,过往经历已经经过重重起底,不大可能再爆出“黑料”。而如果要讲述一个“平权”故事,很少有人比哈里斯更精彩。在攻击拜登的校车政策时,哈里斯正是用自己的故事开场的:“那个时候,在加利福尼亚州,有一个小女孩,她每天必须坐这样的校车去公立学校上学。那个小女孩就是我。”竞选团队同步地在她的个人推特上发布了哈里斯童年的照片:“校车女孩”。谷歌搜索数据显示,“校车女孩”的关键词搜索量很快上涨了30倍。

尽管在党内初选时,哈里斯给拜登造成了麻烦,但她依然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副手。拜登已故爱子博·拜登(Beau Biden)曾担任特拉华州检察长,当时哈里斯在加州担任同样的职务,两人因此有不少交集,成了好友。哈里斯和奥巴马夫妇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2008年大选时,她和妹妹玛雅·哈里斯(Maya Harris)曾在加州为奥巴马助选。玛雅·哈里斯是著名的民权律师和公共政策倡导者。2015年,她被希拉里·克林顿选为总统竞选活动的三位高级政策顾问之一。

2020年10月31日,卡玛拉·哈里斯在佛罗里达州参加一场竞选集会

 

美国梦

事实上,这不是哈里斯第一次打破玻璃天花板。作为印度和牙买加移民的女儿,在成为首位女性副总统之前,她曾是首位担任旧金山地区检察官的非裔美国人,也是加州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总检察长。

正如拜登去年8月在美国民主党大会上所说:卡玛拉的故事就是一个美国故事。这个故事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它属于两代移民。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欧洲以外地方移民大量进入美国。这股历史性浪潮正在对今天的美国产生深刻的影响。

“她身高不足一米五。但你若看到她,会觉得她有两米高。她是如此坚韧有干劲。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她的养育之恩。”在许多次演讲中,卡玛拉·哈里斯都会从自己的母亲讲起。

1957年,19岁的印度女孩诗雅玛拉·高普兰(Shyamala Gopalan)远渡重洋,只身来到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报道。高普兰出身于印度南部泰米尔纳德邦的一个婆罗门家庭。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大学理论物理学教授拉贾拉曼(R Rajaraman)曾是诗雅玛拉的中学同学。他记得那个时候,全班有40多名同学,男孩和女孩分坐在教室两边,彼此鲜有往来。诗雅玛拉在女生中显得非常另类:“在和男孩说话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显得害羞,非常自信。”诗雅玛拉的父亲是参与过争取印度独立的资深外交官,性别观念进步。母亲虽然是家庭主妇,但也是一位社会活动家,创办家暴受害者收容中心,给女性普及避孕知识。

中学毕业后,诗雅玛拉进入德里大学欧文夫人学院。拉贾拉曼感到意外:欧文夫人学院教授家政学,是上层社会女孩为进入婚姻做准备的前站,但诗雅玛拉显然不是安于成为好妻子的女孩。事实上,当时印度大学招收女性学生专业很有限。要继续接受教育,诗雅玛拉没有更多的选择。

诗雅玛拉的弟弟记得,他和父亲会开姐姐的玩笑:“他们教你什么了?如何摆桌子吗?勺子应该放在哪里?”每当这时候,姐姐都很生气。女孩对自己的前程自有打算。欧文夫人学院的家政学虽然教授如何持家,却也涉及一些营养学和儿童发展方面的内容。在一家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申请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营养学和内分泌学博士学位,不但被录取,还得到了部分奖学金。

在一家人的支持下,诗雅玛拉在美国开始了自己的人生冒险。这场冒险的主题是“自由”。她很快为自己选择了一位丈夫。用诗雅玛拉自己的话说,她的婚姻破坏了高普兰家族超过1000年的血统。她和来自牙买加的黑人唐纳德·哈里斯一见钟情。他研究左翼经济理论,在伯克利获得博士学位,后来在斯坦福大学执教。诗雅玛拉结婚以后才把这桩婚事告诉父母。开明的父母不但没有责备她,还在当时印度最有格调的刊物之一《印度图画周报》(The Illustrated Weekly)上刊登了女儿的结婚启事。

诗雅玛拉和唐纳德·哈里斯生育了两个女儿。但这段感情没有持续很久。大女儿卡玛拉5岁的时候,诗雅玛拉走出了婚姻,但她并没有因为感情受挫一蹶不振,作为一代移民,她成了一名杰出的乳癌研究科学家,以激素对乳腺癌的影响著称。而作为一个单亲母亲,她对自己的孩子应该怎样长大也有明确安排和想法。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的父亲是非洲黑人,母亲是白人,他早年的大部分时间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的。身份认同问题曾一度让奥巴马非常困扰。在第一部自传《我父亲的梦想》,奥巴马描述了一个混血儿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长大的感受:知道两个不同的世界,却不属于任何一个。

2009年,民主党议员南希·佩洛西(左一)和时任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左二)一起在国会为一尊废奴主义和女权主义人士索杰纳·特鲁斯的胸像揭幕

 

卡玛拉·哈里斯和妹妹玛雅没有类似的困惑。诗雅玛拉从来不因为自己是少数族裔而感到低人一等。她给两个女儿取的名字都与印度文化有关。卡玛拉的含义是“莲花”,是印度教女神拉克希米的别名,代表着赋予妇女权力。她给女儿们讲印度教神话,给她们做多莎饼和蒸米糕这样的南印菜肴,还会带她们去家附近的印度教寺庙。每隔几年,她会带女儿们飞回印度金奈。卡玛拉最美好的童年记忆之一,就是和外祖父手拉手在金奈的滨海街区散步聊天,走过一排排色彩鲜艳的渔船和面朝大海的寺院。

诗雅玛拉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印度裔身份而把自己封闭在小圈子里。她有很多黑人知识分子朋友。在自传《我们坚持的真理》(The Truth We Hold)一书中,卡玛拉曾提到,除了印度裔社区,母亲从小就带她们去黑人社区交朋友。母亲非常清楚,在美国这片新故土,两个混血女儿的肤色会让她们被视作黑人。她需要让她们成长为自信独立的黑人女性。

“不要让任何人摆布你。”诗雅玛拉常这样说。卡玛拉·哈里斯记得,小时候,被自己视为“超级英雄”的科学家妈妈会在购物时被人视为女佣而不予理会。上世纪60年代,恰逢民权运动风起云涌。在伯克利,诗雅玛拉是美国黑人民权运动的积极分子。她不但自己参加示威游行,还会推着儿童推车去。有一次参加完示威游行,诗雅玛拉问女儿:“卡玛拉,你想要什么?”年幼的孩子答道:“Freedom(自由)!”

在副总统就职仪式上,哈里斯使用了两本《圣经》宣誓。酒红色封皮的那一本,她在宣誓就职加州总检察长和参议员时都使用过。这本《圣经》来自雷吉纳·谢尔顿(Regina Shelton)。当年,诗雅玛拉工作的时候会托开日托中心的邻居雷吉纳·谢尔顿照顾姐妹两人。谢尔顿因此被姐妹俩视作第二母亲。可以说,哈里斯是在谢尔顿家墙上的两张画像下长大的:一张是哈莉特·塔布曼(Harriet Tubman),另一张是索杰纳·特鲁斯(Sojourner Truth)。两人都是黑人女性,都出身奴隶,都成为著名的废奴主义者和女权主义者。

可以说,哈里斯后来的仕途之路奠定于母亲当年的选择。13岁开始,哈里斯开始展现了民主实践的激情,她带着妹妹在自家公寓楼举行了示威,抗议“禁止儿童在草坪上玩耍的政策”。读大学的时候,她没有选择传统的常春藤名校,而是选择进入最负盛名的传统黑人院校霍华德大学学习。美国参议院首位民选非裔议员爱德华·布鲁克(Hon. Edward Brooke)也是该校的毕业生。

作为第二代移民,她想比母亲更进一步,在这个国家,她不仅要获得个人的成功,还要成为规则的制定者。1990年,从霍华德大学及加州大学黑斯汀法学院毕业后,哈里斯没有走上律师之路,而是到加州阿拉米达县(Alameda County)担任副地区检察官。“当这个社会做出重大决策的时候,需要我这样有特定经验和视野的人坐在决策桌边。”她这样解释自己的职业选择,“既然圈内人可以作决定,那我为什么要做那个在圈外哀求的人呢?”

1月21日,美国贝尔蒙特,一场追悼亨利·塔皮亚的集会。塔皮亚是非裔拉丁裔混血,被种族极端分子开车撞死

 

从小在旧金山长大,与当地黑人精英群体的交集为哈里斯的政治仕途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1995年,当地媒体发现,正在竞选旧金山市市长的黑人资深政客民主党人威尔·布朗(Willie Brown)有了一个年轻的新女友,卡玛拉·哈里斯。威尔·布朗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他曾经两次因腐败嫌疑被联邦调查局调查;他常年和妻子分居,私人感情生活异常“丰富”:但这都没有影响他的政治声望。威尔·布朗在旧金山的人脉极广,善于在不同群体间牵线搭桥。人们常说,在旧金山,没有威尔不认识的人。1995年,威尔·布朗成功当选旧金山历史上首位非裔市长。就在人们揣测哈里斯会成为市长夫人的时候,这段情侣关系匆匆忙忙就结束了。

2019年1月,哈里斯宣布竞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后,布朗突然在《旧金山纪事报》发表一篇名为《是,我和卡玛拉·哈里斯约会过,那又怎样?》的文章,他承认,他曾任命她为州议会两个委员会的成员,安排她到加州失业保险上诉委员会、加州医疗援助委员会等机构挂名,还送过她一辆宝马车。“不过我也影响过许多其他政客,”他话锋一转,“比如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加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参议员黛安·费恩斯坦(Dianne Feinstein)。不同之处在于,哈里斯是唯一一个在我帮助她后,发信息警告我的人。她说,如果我再从中干预,她作为检察官一定会起诉我。”

对于自己和布朗关系,哈里斯一直三缄其口。1998年,哈里斯进入旧金山地区检察官办公室工作。在那以后,她的事业一路腾飞。一些共和党人说,哈里斯从布朗那里学到了政治圈内的游戏规则。她和布朗圈子里的许多人关系都不错。加州州长、出生政治世家的民主党白人议员加文·纽森(Gavin Newsom)也是威尔的“门生”,多次受他提携。2004年,哈里斯竞选旧金山地方检察官成功,加文·纽森当选市长。2011年,哈里斯成为加州总检察长时,纽森成为加州副州长。两人拥有共同的关系网络、顾问、竞选资金捐助者。他们在支持同性婚姻、反对死刑等一系列问题上的政策都一致。两个人私交甚密,甚至一起度假。

旧金山市前任市长威利·布朗

 

非典型副总统

“我不能放过这次良机,我不能放过这次良机,我与我的国家无异:年轻,好斗,迫切至极,我不能放过这次良机。”在哈里斯的竞选集会现场,人们总能听到百老汇音乐剧《汉密尔顿》(Hamilton)里的这首歌《我的良机》(My Shot)。

卡玛拉·哈里斯从不掩饰自己的勃勃雄心。她善于抓住机会闪闪发光。2017年,时任美国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到国会参院情报委员会,就特朗普选战阵营“通俄门”事件作证。没料到,他被刚到华盛顿一年的新参议员哈里斯质问到语塞。哈里斯抛出了一连串尖锐问题,塞申斯不得不在她发言90秒后尴尬地打断她:“我不能被催促得这么快,这让我紧张。”哈里斯的犀利让她在民主党内赢得了许多好感。

在华盛顿,副总统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根据美国宪法,副总统是参议院议长,但在参议院内只管理规程事务,具体运作由临时参议院议长负责。而且副总统议长不能提出议案或参与辩论,只有在参议院表决中支持反对票数相同时,才可投下关键性的一票。同时,副总统也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法定成员。除此之外,副总统的日常职责没有明确规定。换而言之,副总统的影响力和政治空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时任总统的安排。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副总统彭斯主要在国会众议院与总统特朗普之间扮演润滑剂,在公众面前几乎没有存在感。

“坦率地说,副总统就是总统的另一个心脏。”弗吉尼亚大学教授芭芭拉·佩里(Barbara Perry)从事总统制度的研究,她指出,在一般情况下,除非总统死亡或者患有重疾,副总统的工作就是在一旁等候待命。历史上,发挥巨大作用的副总统的出现往往是因为总统本人急需补足短板。1977年,吉米·卡特(Jimmy Carter)当选美国总统。卡特的全国政治经验浅薄,于是选择做了多年参议员的沃尔特·蒙代尔(Walter Mondale)做他的副手。2008年奥巴马当选总统时也是“新人”,于是选择了有35年参议员资历的拜登做副手。拜登在奥巴马任上的作用很大。他参与了许多政策的制定,是美国的平价医疗法案(Patient Protection and Affordable Care Act)的主要推手。这是奥巴马最重要的政治遗产之一。

而对于哈里斯来说,副总统职位意味着千载难逢的政治镀金机会。1月,在佐治亚州参议员席位决选后,美国国会参议院迎来了史上第四次的“平分”局面:民主党和共和党各占50个席位。哈里斯因此获得了“平局投票权”,成为关键一人。而拜登也在不同场合多次表示,他有意愿让这位年富力强的副手承担更多的责任。拜登回忆,当年奥巴马胜选后曾经问他愿意扮演何种角色。他回答,希望总统在做出任何重大决定之前,都能最后征询他的意见。拜登说,奥巴马信守了承诺。“这也是我想让卡玛拉扮演的角色。”

每天傍晚,白宫会向媒体提供第二天的工作指南。媒体注意到,拜登上任后,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它总是这样开头:“明天早晨,总统日程简报会在椭圆形办公室被呈送给总统和副总统。”哈里斯出现在拜登所有重要决策会议的现场。拜登邀请她协助处理包括新冠疫情、种族和解和气候变化在内的紧急事宜。她和全美国的市长通电话,安排1.9万亿新冠防疫物资的分配。她出面和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讨论防疫办法和美国重新加入世卫组织的事宜。哈里斯没有只躲在幕后。她在马里兰州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接种第二剂新冠疫苗时向公众重申拜登的承诺,即在上任百天内分发1亿剂新冠疫苗。她笑着接受注射的视频和照片在网上广为流传。也是她向媒体透露拜登政府计划宣布全面移民改革法案,以“更明智、更人道的方式”处理移民问题。

让哈里斯承担更多的责任,获得更多的曝光很可能并不只是拜登个人的政治偏好。拜登已近耄耋之年,身体状况一直颇受外界关注。竞选期间,美国民意调查机构拉斯穆森报告的数据显示,59%的选民认为拜登即便胜选也无法完成4年总统任期。即便在民主党阵营中,也有49%的人持此观点。为了回应外界的怀疑,拜登的首席私人医生曾公开其健康档案:胆囊被切除,血脂值易增高,良性的前列腺肥大,心房颤动,胃灼热,过敏,1988年因为脑动脉扩张而做过一次手术。当时,专家评估认为,拜登有95%的可能性能够撑过他的第一任任期。

如果拜登在第一任期内出现严重的健康问题,哈里斯将替代他肩负总统的重任。即使拜登顺利完成了第一任期,依然存在是否连任的问题。民主党和拜登方面至今为止都没有提出过连任的想法。如果拜登不谋求连任,民主党必须在两年内迅速推出一位有竞争力的候选人。这正是民主党的痛点。和共和党相比,民主党的代际更替问题更严重。

一些观察家把副总统职位视为哈里斯作为未来总统候选人的高级职业培训课。但要打破最后的那层玻璃天花板,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废奴主义和女权主义人士哈莉特·塔布曼(左一)和由她协助逃脱的奴隶在一起

 

哈里斯是女性,是非裔,是亚裔,这让她成为民主党“标签政治”的集大成者。目前为止她的主要政治资本还是依靠这些身份标签获得的。但标签同样可能是危险的。在被提名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的当天,哈里斯在“维基百科”网站上遭遇了身份认同大战。“她的父亲是牙买加裔,母亲是印度裔,跟非裔美国人有半点关系吗?”因为维基百科向公众开放了词条的编辑权,仅仅24小时内,哈里斯的人物词条就被修改了295次,同时附带了19000字的文字辩论。

这些标签也不能够帮助哈里斯解决民主党所面临的根本问题。要赢得未来大选,民主党在自由派立场的白人选民、相对稳定的非洲裔选民之外要拓展出蓝领中下层群体选民。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全球公共外交研究中心副主任刁大明指出,非洲裔选民和蓝领中下层选民的利益诉求与行为选择分属阶层与族裔这两个不同逻辑。两个群体之间还夹带着种族矛盾这一嵌入美国国家历史中的深层次困点。经济与社会政策调整所带来的实际利益对蓝领而言最为关键,对更多处于中下层的非洲裔也会具有一定效果;但相比之下,非洲裔政党归属的最大驱动力还是具有价值观倾向的平权诉求,而平权本身却又存在引发蓝领白人不安甚至不满的可能性。面对两个不同逻辑的选民群体,如何平衡并实现聚合是民主党能否获得更多政治力量的关键所在。

2008年,奥巴马成功构筑起过平衡。他的非洲裔身份足以确保其在非洲裔群体中获得历史性的高支持度与高投票率,而他同时强调政府监管、维持社会福利支出、承诺全民医疗改革也使他获得了蓝领中下层的支持。但值得注意的是,2008年奥巴马的成功还有金融危机这一特殊背景。2012年连任时,他的选情已经大不如前。蓝领中下层白人群体的流失严重。他的非洲裔身份也成为共和党在族裔议题上极端化动员的素材。如果哈里斯有计划化在四年后更进一步,这些问题都将更严峻地摆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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