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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不起房的我们,如何拥有一间可以居住一生的房间?

作者:admin 2018-08-26 我要评论

前两周一位朋友要搬家,请我帮她参考新房子。她原本住在胡同里的改良小院儿,就是那种随手一拍满满Instagram网红范儿的房间:落地玻璃门,木板小天台,院里一棵...

《有阳台的房间》by Adolph von Menzel

 

前两周一位朋友要搬家,请我帮她参考新房子。她原本住在胡同里的改良小院儿,就是那种随手一拍满满Instagram网红范儿的房间:落地玻璃门,木板小天台,院里一棵树,抬头有天窗。从天台上隐约可以看见重重四合院的瓦房顶,和不远处夜夜笙歌的后海。天好的时候,阳光从客厅里的T字形天窗洒下来,家里大大小小的猫凑着太阳躺成两堆,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然而她还是要搬家了,一部分是由于工作变迁,另一部分是因为这房子也有种种问题,终究不是能久住的。我八月在她家小住帮忙看猫,卧室床铺正上方的小天窗透进的光总是四五点钟就糊我一脸。一日大雨,我凌晨睡下不久就被吵醒,走进客厅数猫,发现天窗漏雨浸湿了地毯,拿盆子淅淅沥沥接了一夜雨,倒有些点滴到天明的意思。

 

 

该住进什么样的房子?在地段、价格、交通这样无聊的硬指标之外,我们好像很少有余力去考虑些别的事情。大多客居大都市的年轻人只拥有过两种住所:与父母同居的家,与同学同居的宿舍。工作后多半还要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共处一室,要是有幸分得一个带独卫的主卧,已经是有些奢侈的享受了。在独身一人的时候,租一间甚至买一套可以独居的房子,看起来是种不必要的努力。

 

看完日剧《公主小屋》前5集之后,我弃剧了两个星期。这部据说为了东京奥运会宣传拍的温情短剧,每集29分钟,一共8集,简单来说讲的就是一个房产中介给打工小妹找房子的故事。在房地产市场低迷的日本,今年的《公主小屋》和《卖房子的女人》俨然两部房产中介的赞歌,旨在乘着奥运会的东风,为日本单身男女打一针买房的鸡血。

 

《公主小屋》剧照


 

在小酒馆端盘子为生的东京女孩沼越幸住着一间破旧的小出租屋,称得上家徒四壁,洗衣机脱水的时候直蹦跶,屋顶漏水用盆接,一部剧下来感觉女主一直穿着同一条牛仔裤,连手机都不用。她高中毕业后一直在酒馆打工,不求升职和跳槽,日日全勤成了“换班之神”,不谈恋爱也没有朋友圈,就为了凭借工资在东京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公寓。高级公寓售楼部的伊达先生、要姐和两位临时工,都被她这股子莫名其妙的执拗打动,齐心协力为她物色买得起,又能够居住一生的房子。

 

 

看上去是很励志的设定,好像故事就要在“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气氛中走下去了,但在一个又一个29分钟里面,《公主小屋》提出了我以前从没想过的问题,关于居所,关于生活,关于真正的所谓“属于我的房间”。

 

最初伊达先生只是本着敬业的原则领沼越去看样板房。这位看起来买不起房的客人,一进屋就申请脱了袜子,躺在地上感受地板,见到三眼炉灶忍不住伸手抚摸,不断开关带有静音阻尼滑轨的抽屉,拿起个进口番茄罐头也要陶醉半天。高桥一生将那种含蓄的惊诧演得恰到好处,但随着剧情推进,他冷漠的礼貌变为一种略显严苛的关注,他不断地问小幸:你想要一间什么样的房子?你能把它的布局画出来吗?

 

 

看过许多间房,参观过别人的家,沼越终于在纸上画出了像模像样的示意图:要光脚踩上去也很踏实的实木地板,要三眼炉灶,要看得见风景的阳台。总结起来,她想要一间“能永远居住下去的房子”。

对于决意一人度过一生的女性来说,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好像解决了等同于“结婚生孩子”一样的人生大事,建立起真正的个人生活。小幸也怀着这样的心情去学习“成功者”的经验。

 

 

在剧中被称作“单身族的希望之星”的购房女性代表胜木美和,拥有所有精英女性追求的一切——完美的工作,后辈的憧憬,年过四十仍精致姣好的面容,一个人住着宽敞的公寓,做瑜伽,吃沙拉。但末了躺在真丝枕套上,她也免不了叹口气:“我什么时候才会死呢。”有土豪父亲撑腰,买下了小幸的梦想公寓的女孩,在那间风景绝佳、有三眼炉灶的高层公寓里独自一人点披萨吃。小幸偶然去她家做客,觉得她太寂寞,还把自己的星空投影仪送给了她。

 

单单追求房子终究还是不够的,一是可能真的买不起,二是房子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灵药。小幸在寻找公寓的过程中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当发现自己牺牲一切享乐换来的积蓄也买不起梦想的公寓时,她翘着两条小辫子走在天桥上,朝那栋高耸入云的高档住宅挥挥手,说的却是“从头再来”——重新构想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幸动用宝贵的积蓄,去百元店买了一个新的坐垫,一只粉红色的茶杯,笨拙地邀请售楼部的要姐来做客,这是她家的第一个客人。两人坐在小幸简陋的房间里,闭起眼体会“一切从房子外面进来的东西”——晚霞、风和饭菜的香气。找房子,“大概就是寻找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吧”。

 

所谓“可以居住一生的房间”,在我们的生活语境中几乎是不存在的。仔细回想短短二十余年的人生,我已经找不出一间长久居住过的房间。在数次搬家和长时间住校的青春期,我也曾经短暂地拥有过一间颇有个人风格的房间:墙上用一米高的花体字写着我个人小说集的名字,喜欢的摇滚乐队的名字放在另一面墙上,单曲循环的歌词写在书架下面,抽屉里有塞满小纸条的秘密盒子,掉进马桶的废弃小灵通存着暧昧的短信,窗帘是我亲自挑的紫色田园小碎花图案。

 

 

后来那套房子卖掉了,家里依然有我的房间。床、天蓝色的床头柜、带播放器的台灯都是按我的意思选的,但多数时候床上睡的是家里的猫。尽管房子已经住了将近十五年,但我睡在那个房间的时间,大概还不如我在学校宿舍上铺的时间多。

 

跟剧末给家里打电话的要姐一样,妈妈总会对我们说“家里有你的房间”,鼻头一酸之余,我们还是不可能真正回到父母布置的那个房间中去。小幸初中失去双亲,早早被迫离开东京的旧居寄居亲戚家,临走时恋恋不舍地擦家里的榻榻米,眼泪一直掉,怎么也擦不干。她不惜过辛苦孤独的生活也要回到东京,似乎也是一种“恋家”的体现。但到头来,她还是拒绝了伊达好不容易找到的,位于她旧家街区的公寓,继续寻找让她足够心动的房子。

 

 

不是要“回家”。作为终将独自生活的个人,我们能够居住一生的安身之所,必然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房间”。买房也好,拿北欧风家具布置九十年代豪华装修风的出租屋也好,终究还是为了获得真正的个人生活。这个房间必须带有无可救药的个人风格,可能凌乱颠倒,也可能满目苍夷,但总之是个能够放心地丑态百出或者无所事事的场所。恋人和朋友可以来了又走,工作和房子可以换了又换,唯有在孤独中逐渐建立的,属于自己的生活风格永存。

 

最后朋友听从我的建议,以如厕环境为硬性指标,挑选了间没那么宽敞的公寓,将猫一只只运了过去。我为她捎去冬天新鲜的菜薹,撸起袖子在她五星级的厕所里洗了一顿猫。腿酸了,坐的还是她那张被猫抓烂的沙发。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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