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 远 别 对 生 活 冷 感 |

 

我常常在想，什么才算是女人色。我当然不反对喜欢粉红色，但我讨厌这个世界习惯用粉红色定义女人。凭什么女人就只得是少女，是粉嫩，是青春无敌？为什么不能是沉稳，飒爽，硬朗坚韧？如果非要选一个色，我想可以是蓝。可少女，亦可大气，可潇洒，亦可温润。

 

蓝色，亦雌亦雄。伟大的灵魂就是如此。

 

艺术家里头迷恋蓝色的人不少，其中一个是维米尔。维米尔画里的或少女、或妇人，皆是蓝色的代言人。

 

维米尔画画特别慢，金主都嫌他画得太慢。大概以一年两三幅的速度画着，几乎像雕刻一样。维米尔留存的画只有36幅，在荷兰看过其中几幅，名副其实看呆。你能看见画里的人皮肤上天然的肌理。女仆倒出的牛奶，折射着来自天色的闪光。

 

 

▲The Milkmaid, c.1658-I661,

 

女佣的裙摆是用青金石做的矿石颜料画的。深邃又悠远的蓝，与稍显古旧的印度黄绝妙地融合，他俩一起，成了能穿越时光的颜色。

 

维米尔大把积蓄都用来买“石头”了。明明没什么钱，偏要花大手笔买青金石做天然群青。在新贵迭起的贸易城市荷兰，买青金石也不算容易，青金石从远东阿富汗运来，价钱比黄金还贵。还得细致研磨，费时费力。

 

可维米尔还是一点都不省着用。维米尔一生用了多少青金石，我无法考证。但我想他画了那年代最奢侈的桌布、女仆的围裙、妇人的衣裙、还有织毯。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也是黄蓝搭配。少女穿着黄色上衣，包着群青蓝的头巾，侧着脑袋回看你。她不输哪个女神，可以活在任何一个年代。

 

 

我们普通人，长成大人时要经过一道驯化，叫不要任性。可天才通常都顶顶任性，要把自己的天才热烈燃烧，伦勃朗买古董道具把自个儿买穷了，维米尔的执拗和顽固，就是偏要用比黄金还贵的青金石。

 

为群青蓝着迷的人还有提香，拉斐尔，米开朗琪罗。但要说到痴迷的地步，还得数20世纪的克莱因。五六十年前的现代世界，维米尔迷恋的蓝消失了，那种深邃的，永恒的，矿物才能拥有的蓝色没有了。是克莱因将它重新从历史里将它打捞出来。

 

 

 

 

Ce sera du bleu, rien que du bleu,

 

je vais y consacrer ma vie !

 

蓝，纯粹的蓝，我愿为它奉上一生！

 

克莱因太早逝了，只活到34岁，可他几乎在作坊里呆了11年，执着地寻找最完美的深蓝，最后他找到了，将它收入现代颜料之中，并且将之命名为克莱因蓝。

 

也真是挺刻苦的，看他照片年纪轻轻发际线就后移了。但我想超脱如他，也没我们注重物质和身体吧。

 

他一直渴望逃脱物质的庙宇，飞到虚空中去。他最著名的作品，除了克莱因蓝，就是“跃入虚空”的行为艺术试探。

 

Blue represents the sky, water, and air. It is depth and infinity, freedom and life. Blue is the most essential color of the universe.——Yves Kleins

 

 

其实这是一幅合成的图片。这为了探讨虚空的概念。他也成了行为艺术的先行者。

 

去年夏天，克莱因的作品在上海展出过。我最记得的是那幅躺在地上巨型的画《蓝色色粉》。我想这是我所知的克莱因作品里，最深刻的一幅。

 

克莱因以为，粉尘的颗粒感最大程度保留了颜色天生的自由与活力，但他一直很头疼如何将色粉固定在画上，因为颜料固定剂会不可避免地使作品暗沉下来，失去原有的鲜活光彩。他一直在探索，直到最后，他找到了最完美的、非物质性的固定剂——定心引力。

 

与其说他在定义一种颜色，不如说，他在探索自由、解放与天性。

 

 

4月28日，刚好是克莱因的诞辰。如果你也迷恋蓝，迷恋精神性愉悦，大概会在克莱因的蓝中找到共鸣。蓝色是精神性的。是大海、天空与空气的颜色，凝聚着千年以来人们对神秘力量的假想。它亦是自由。摆脱一切物质之后，天地只会剩一片蓝。

 

致敬这些沉迷蓝色的艺术家，还有迷恋着蓝的人们，为寓意着自由与深邃的蓝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