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 远 别 对 生 活 冷 感 |

 

Papi酱被骂，看得莫名其妙。有网友冷嘲热讽Papi酱分明挂着“独立女性人设”，结果让孩子随夫姓，妥妥“婚驴”。

 

反击也看得我一头雾水，一大批人冒出来“打拳警告”。只怕比骂的人多上个千万倍。

 

这锅粥，被熬得越来越混。

 

冠姓权这事，我上个月就谈过。如果是想要随母姓的话，争一争也无何不可。毕竟有人觉得必须要争，但papi压根觉得无所谓啊。

 

让人惊奇的是，照说文明理应是螺旋上升，互联网民早应该习得成人礼仪，大家都别将他人的私人选择上升到道德审判，那整个社会一定成熟很多。

 

但你看这场网战，一派乱贴“婚驴”的标签，将婚恋打为“封建残余”，另一派乘机扩大战线骂“女拳”，其实还是在污名女权这个概念。

 

 

正好想谈谈大魔王最近出演的《美国夫人》，集集到肉。它挖掘到平权运动与反女权运动之间复杂的人性与利益纠葛——正是中国当下的魔幻写照。

 

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声势浩大的平权运动即将迎来曙光，就差一点，美国女人将重塑性别系统。

 

 

但菲利斯·斯拉夫利站到了舞台上。这位反女权主义的保守派人士，成功喊停了《平等权利宪法修正案》(Equal Rights Amendment, ERA)。

 

她能得偿所愿，因为抓住了不成熟的女权运动里头厌男、反婚情绪，将女权主义描绘成另一新兴的独裁力量——女权的出现，会让女人、特别是家庭主妇的处境更加颠簸。这才让一批主妇走上街头。

 

 

正如我们这现世。

 

原本追求平等，是对男对女都好的事。女人可以选择她所想要的，无论是职场还是家庭。男人亦可不必强迫自己有权有势。

 

现在偏变成了这模样：男人逼女人，女人逼男人，女人也逼女人。

 

 

20世纪70年代美国。别谈同工同酬，家务均摊，女人连堕胎的权利都没有。

 

不小心、甚至非自愿怀上孩子的女人，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地生，就算身体状况无法承受，家庭条件无法负担，国家和法律也要求女人将孩子生下来。不然，只能偷偷去非法运营的小医院，和一大堆女人挤在残旧的小房间，排着队等三无医生把胚胎从身体里拉扯出来。

 

在70年代的美国，因为宗教和国家战后鼓励生育的政策，堕胎合法化异常艰难。女性的身体是国家的机器。

 

于是，让女性重掌身体的控制权，是平权运动最响亮的口号之一。

 

 

 

 

美国的资本主义文明是平权运动的土壤。但参与运动的人，鱼龙混杂。

 

一线的先锋女性，各有各的愿景和价值观，有复杂的欲望、人性。女同性恋者，不婚主义者，厌男主义者……也有比较平和的保守派人士，一言不合就吵起架来，互相看不顺眼，暗中较劲谁才是运动的头把交椅。

 

 

有一幕，一群女权主义者坐在房间里讨论舆论对策。贝蒂向来敢言，她是头号先锋，也是那部划时代的作品《女性的奥秘》的作者，可她激进的自毁式的发言常常让同行人颤抖：

 

“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赡养费就是战争赔款。”

 

 

另一女人瞟了贝蒂一眼，立马反对：注意你的用词，我们不想让家庭主妇认为我们在反对她。

 

可第三个女人立刻回嘴：我们就是反对家庭妇女。明明价值观不一，党派不一样，但为了平权运动，又得假装统一团结peace and love。

 

 

 

 

政治和舆论的战斗，无非就是捉住对方的战略缺口，趁虚而入。

 

菲利斯斯拉夫利一眼就看见了她们的缺口——这帮所谓的精英女性对家庭主妇的蔑视、矮化与诋毁。她们没看见女性口袋里的选择本就不多。

 

于是，菲利斯轻而易举点燃了女人之间的战争，还特别擅长拉扯伤口，放大，渲染，煽动。她迅速号召广大家庭妇女参与反女权运动：

 

“我并不反对女性成功，我不反对女性在外工作。那是她们的选择。我反对的是一个女性精英团体，他们是贬低家庭主妇的东北部当权派自由主义者。”

 

“女权主义者喜欢说，她们致力于让女人有选择，但如果你选择当全职妈妈，那你肯定是哪里有问题。如果你没有被奴役感，那你不是傻，就是无知，你甚至不能称得上是个人”。

 

 

剧情与当下中国现实重合了。

 

口喊“婚姻是长期卖淫”的贝蒂，代表的是一出口就是“婚驴”的极端人士，她们那个阶段的女权运动，还没搞清平权应是自由选择。

 

菲利斯反应迅猛，抓住痛脚，趁势直上，掀开反女权序幕。

 

菲利斯并非是一个秉承美国传统价值观的女人，或者说，反女权只是她攫取政治力量的抓手。她本来就是男权政治的牺牲品。明明才智，才华都远超常人，却偏得看丈夫和政治集团中的男人面色行事。

 

 

前一秒她在一堆男性政客之间侃侃而谈，分析时政。后两秒却被打断：你可以记一下笔记吗？我觉得你的字比我们好看——无论学识如何，女人在男人当权的政治场，还是被视为男人的秘书。

 

菲利斯脸都僵了，异常愠怒，白眼欲翻未翻。一回到席位，便开始说起她的“反女权”态势，男人才正眼瞧她。哪怕她本来就是男性中心文化的受害人，但为了留在这男性中心的政治场并获得承认，她成了反女权的斗士。反女权，不过是她实现政治野心的手段。一步一步，上节目，电视辩论，攻下一个一个州。

 

反观现实，这下喊着“女拳”出击的人，借着papi对女权口诛笔伐，你很难辨得清到底Ta是真正为Papi不忿，还是借此污蔑女权——最终不过为了维护原有的阶级、性别系统。

 

 

撇掉历史的浮漠，2020年的人，如何谈女权？

 

70年代美国的女性平权运动没有胜利，我觉得是当然的。赢了反而不好。所谓的女权真不是造另外一个极权系统，更不是抹杀掉社会底层妇女生存的意义（那个时代她们的选择本来就不多）。

 

抨击已婚人士，只是一种逆向厌女，是平权的反面。让所有女人反婚反育，只能让我们走进厌男、性别对立的困局。

 

2020年的人，不该就早就有这共识了么，想结婚的结婚，想单身的单身。光凭那几个清飘飘的极端人士，就猎巫女权的，只怕比极端人士更可怕。

 

 

最后，给大家推荐几本书，无论男人和女人都可一读。如果你想知道因为性别分野，女人的历史与视觉有什么不同，它们会给你们很大启发。

 

《厌女》上野千鹤子

 

《浮出历史地表》戴锦华、孟悦

 

《阁楼上的疯女人》桑德拉·吉尔伯特和苏珊·古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