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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家粉馆

作者:admin 2020-09-02 我要评论

如果去凯里,推荐给你这五家粉馆。仿佛有个模式,男人上班,女人生孩子,等孩子长到两三岁,没那么黏人了,女人就出去讨生活,摆地摊,开粉馆,不知不觉撑起半个...

如果去凯里,推荐给你这五家粉馆。仿佛有个模式,男人上班,女人生孩子,等孩子长到两三岁,没那么黏人了,女人就出去讨生活,摆地摊,开粉馆,不知不觉撑起半个家。

 

光顾李氏“爱民小吃”的客人,除了上班族,还经常有在附近上培训班的小朋友

 

摄影/缓山

凯里市影剧院一带,算是老城的市中心,如今成了工地,在建新楼。这一带原先就有好多地摊,它们转移出去后,舍不得,就会在店名上挂“影剧院”。“影剧院严姨妈卷粉”就是其中之一。严姨妈在影剧院这一带摆摊长达27年,“就在必胜客楼脚下”,直到前两年围成工地,她才弄了一个小门脸。店堂里摆了两台带轮的地摊车,一台旧的,用了20多年,现在充当灶台了,一台新一点,就支在店面口。

等我离开凯里,梳理在那里喜欢的米粉馆子,发现老板几乎都是女性。即便是夫妻俩,通常丈夫在后,老婆在前。最好玩的还是严姨妈夫妇。我在她巴掌大的小店里,看她利索地洗土豆丝,下锅用热水焯,捞出来过冷水,两遍,一边还能兼顾跟我们聊天,并指挥她老公接外卖的单子做卷粉。我看那情形,以为是老头儿退休了来帮忙,所以显得慢慢吞吞,十分生疏。多聊几句才明白过来,老头儿帮忙不是一年两年了,他笑呵呵地跟我说:“我就是天性缓慢。”说完又慢动作回放似的扭头继续卷粉。

迎欣酸汤粉

 

酸汤粉

我们先是在北京东路的迎欣酸汤粉吃粉。这家店开得久,有30多年,老板的名字我忘记问,后来想大概是因为猜想自然就叫“迎欣”。她告诉我,开粉店当然是因为早年没吃饭营生,30多年靠这家小店贴补家用,倒也不坏。

在凯里吃粉,如果你不说,那默认就是圆粉,小碗,折耳根一勺,辣椒面一大勺。所有人都告诉我,酸汤粉嘛自然要吃圆粉。圆粉,我向来不大喜欢,滑溜溜,一咬就断,韧性不足,它们是希望一钻进口腔就滚落肚中,没点过渡,急得跟什么似的。扁粉则不同,要矜持得多,它们更擅长停留。当然有人追求的就是嗦粉的快感,“哧溜”一声入肚,扁粉的好处在于软硬合适,与筷子关系更好,可以吃得慢条斯理一些,可能也就更文雅一点。当然,我才不在意这个,我喜欢的是粉的口感。

有时面对两个选择,我总是经不起扁粉的诱惑,迎欣酸汤粉里甚至还有面可以选。料总是一样的,肉丸、香菇、猪脚、莲花白、火腿肠和鹌鹑蛋。旁边一桌坐了三个年轻姑娘,是准大学生,高考结束,正处在人生最放松的一个暑假,“经常来这里吃一碗”。她们都点了经典的酸汤圆粉,凯里的高中毕业生放飞自我的方式之一是“吃”。我问她们,吃完你们去玩儿什么,她们答:“去喝奶茶。”

做卷粉最出名的是在黔东南州的榕江县,它在凯里街头也很常见

 

万博粉馆就是她们给我推荐的,推荐语是:“很火,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没吃完就会把我的碗收走,现在连我爸妈都会去那吃了。”

万博粉馆开在宁波路,马路算得上宽阔,周围都是吃食店。老板是莫亮云和黄若芳夫妇俩,在这条路上开到第16个年头,退休了,去年女儿莫晓梨接手。说是接手,其实她从小就跟着父母做买卖。早年间老莫卖过水果,贩过货,小莫都跟着做。这样的生意经常要跑外面,太奔波,一家人就商量着开了家粉馆,辛苦是辛苦,但图一个安稳,不用奔波了。

万博粉馆在我们吃的所有粉馆里算得上大,算上门口的矮桌,有十七八张桌子,小莫说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卖500多碗粉,疫情后现在也恢复得不错,能有300多碗。厨房里两只大桶,一桶猪骨汤,一桶西红柿加辣椒熬制出来的红酸汤,用来煮粉。每天早上起来,还要熬西红柿酱,莫晓梨指着两个大盆子说:“有这么多,一天用掉三大盆。”

店堂里不时出现潮男美女,算是凯里少有的拥有网红店特质的馆子了,好在味道真不错。配料与“迎欣”一样,肉丸是迷你个头,吃到一半才会主动在砂锅里现身,但是肉质细腻,很对得起10块钱一碗的价格。但它只有圆粉一种,为了补偿自己,我又多添了5块钱的猪肝,吃起来也清爽可口。总体来说,这碗砂锅粉清清爽爽,很适合独自坐在靠墙吧台,吃一身大汗,愉快地走人。

严姨妈与丈夫

 

干拌粉

凯里市“中博”一带是步行街,多有移动摊贩,小车带轮,城管来了推着跑就成。我第一次路过这里时,被一家“辣得笑”吸引,土豆、藕片、海带、萝卜,都浓墨重彩,一看就非常辣,我站在几个大肆挑选的客人后面犹犹豫豫,在想要不要挑战看看。身后突然一阵骚动,转头看,刚刚静止的街道突然扭动了起来。摊贩推车而过,动作又快又稳,我张望一下,看到一辆警车就停在路口。也不知哪里冒出来这么多流动小摊,仿佛永远走不完,不停地从我眼前过,有的是大车,男人在车后全力推,有的只挑了一担水果来卖,灵活得很。我就跟着这大部队往前走,走到巷子深处,停了,停下来观望。他们脸上笑嘻嘻的,还有几位大婶干脆聚在一起聊起了八卦。我跟她们搭话:“城管来是不是很讨厌?”“不讨厌,来了我们就跑,给他们一点面子。”

这条巷子再往前走,就是爱民小吃。

“爱民小吃”的干拌粉

 

爱民小吃属于那种让外来客不知所措的小店,在窗口看,黄色的是米豆腐,绿色的是灰碱粑,灰色的是红苕粉,像面疙瘩的是凉虾。吃法呢,有酸辣汤粉、热拌、凉拌,店堂里还煮着一只大卤锅,猪皮、豆皮、海带、鸡蛋、土豆等七八种卤味。再看煮粉厨房里,光是调料盆就有十多个。这林林总总,只好胡乱点,“干拌肉末粉加猪皮,扁粉”。端上来一碗红光满面的粉,吃着不甚可爱。

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这碗粉不是李爱民拌的。

爱民小吃的招牌是“干拌粉”,也是李爱民。她今年51岁,这块“爱民小吃”的招牌有十多年历史。最开始也是流动摊贩,从一块五一碗开始卖,生意好,就盘了这家店,楼上楼下十多张桌子,要不是因为这天下雨,门外支上桌子能坐不少人。

她手上有活儿,一边跟我聊天,听我说“有点油”,一边又给我拌了一小碗。仍是扁粉,拌以辣子鸡和红烧肉,佐料是青辣椒,没放辣椒油,也没放西红柿酱,“像牛肉、红烧肉和辣子鸡都是不加这个的”,“刚才给你拌的大姐,看你们是外地人,怕吃不惯辣,只给你放了红油”。新拌的这碗果然符合我的口味,清爽鲜香,又足够浓郁。她的粉不用高汤煮,只是拿开水快速烫过,所以口味全靠佐料,也只有李爱民拌粉快20年,下手有轻重,佐料之间如何搭配,又能符合客人的喜好,是轻易学不来的技能。

万博粉馆是我们吃过的粉馆里客人最“潮”的一家

 

牛肉粉

我赶到影剧院夏家牛肉粉的时候还不到中午12点,前头有两个人排队,到我,一问,说粉没有了,“已经去买了,买得到就还有的吃”。我焦心地站在灶口等。厨房开个大大的窗洞,老板杨大姐对着店堂煮粉,客人点粉和付账都在这里。汤锅的热气吹出来,我感到脸上热烘烘的。一大锅骨头汤,面也好,粉也好,都在这里煮,捞起,舀一勺汤,加上佐料,自己端到桌上去吃。

“夏”是杨大姐夫家的姓,店最早是她婆婆开的。公公上班,婆婆就开了这家牛肉粉店,婆婆上了年纪,媳妇再接手,这是两代女性撑起的店。原来也开在影剧院,那一带拆掉后,杨大姐本来不打算再开了,很累,一个月算下来最多能挣四五千。“老有电话打来,客人问,还没找到门面啊?”杨大姐想一想,觉得荷包里有钱还是更舒服一点,闭店一年多,去年又重新开张了。换了新店面,老板和手艺还是跟从前一样,她每天炖30斤牛肉,卖光为止。熟客告诉我,11点之前到,才能保证吃得上。

大热天,有些客人嫌烫,会要求粉用砂锅煮好后装到普通碗里

 

跟我一样一起等粉的男客嘟囔:“粉不是哪里都有卖,怎么好久都没来。”也难怪他着急,他带家人回凯里,第二天就要走,只有这个机会尝他的最爱。五分钟工夫,等粉的队伍已经有五六人。粉来了,我赶紧报名,“扁粉,牛肉,脆哨,哦,再加一份牛肉”,脆哨很好吃,牛肉也非常入味。我问杨大姐,客人都喜欢这里的什么,杨大姐不爱说话,她请的一位女工在旁边说:“因为我们这里货真价实。”

我给自己添上青辣椒和折耳根,吃了个痛快。牛肉粉就这样成为我的早餐新宠。我认为,外地人到凯里,早餐就不要选酸汤粉了,午餐和晚餐有的是机会吃酸嘛。但夏家牛肉粉有点远,我在酒店附近又找到另外一家,叫作高龙秀牛肉粉。

高龙秀50多岁,粉馆开了快20年。她原来在凯里制药厂上班,厂子倒闭前两年,效益很差,时常让员工休长假。高龙秀开始盘算出路,想到开家牛肉粉馆。她家里姐弟四个,她是老大,从小就给一大家子人煮饭吃。手艺有些是跟父亲学的,有些则是自己摸索。粉店开起来后,生意不错,到现在,弟弟妹妹儿子儿媳都在店里帮忙,不过看得出来,她和她儿媳妇才是主力。

早前也走过一些弯路,比方说也卖过酸汤,也卖过羊肉粉,但是样数一多一杂,就过于耗精力。为了保证质量,后来就专卖牛肉粉一样。高龙秀每天雷打不动,要进30斤新鲜牛肉,当天炖上,第二天一早开卖。同时准备的还有牛骨熬的原汤,粉就在这原汤里煮。“这是老店了”,跟我们拼桌的一对父女,女儿5岁,父亲能言善道,告诉我们,他从小就在这里吃,吃到现在自己女儿都这么大了。他在隔壁一条街开民宿,认为对待客人,客客气气是不够的,需要给他们提供超越网络攻略的信息增量,在他的美食推荐名单上,高龙秀红烧牛肉粉地位显著。

“高龙秀牛肉粉”是我们此次凯里之行最爱粉店

 

我要了一碗牛肉粉,又馋,于是又加了肉末,就坐在店门口支着的小桌椅上,埋头吃起来。红烧牛肉味道浓郁,粉里又配了一点酸菜,味道出众。我第一次过来时原本只是过来瞧一瞧,上午已经吃了两碗粉,可它味道实在很好,不由得又吃了大半碗。肚饱眼饥,我看着剩下的一点儿,心里想着还得再来吃一趟才算过瘾。

吃饱了我舒服地坐着看北京西路这条街,就只有店前后这两百米,恰好有树,可以露天坐着,树阴很盛。树底下,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给一对双胞胎喂粉吃,小娃娃就把一小截粉抓在手里,又塞进嘴里。后来我跟高龙秀聊天才知道,原来这双胞胎是高龙秀的孙子,另一个大点的小男孩则是他们的哥哥。看老常给双胞胎拍照,小哥哥充满保护欲地站在一旁,我问他多大,他举起手来说,“有树那么大”。

已经快下午2点,客人少了一些,高龙秀也腾出空来,到树阴下逗弄两个小娃娃。我跟她正聊着天,扭头看到两位女客,其中一位拎着个塑料袋,袋中盛汤,“粉卖完了,盛点汤回去自己煮吧”,就有这么熟,就有这么馋。高龙秀说有85%的客人都是老客。30斤牛肉,200斤粉,每天大约都是这个数,卖完收工。这些年有不少电话打来,说想要加盟的,都给拒绝了。她就想开这一家店,等自己干不动了,交给下一代。

离开凯里前最后一个早上,我们又去,这回是空着肚子,打算吃个过瘾。树阴下又有老爷子,他正在择菜,背影对着我们,头发全白了。高龙秀的儿媳妇跟我们使个眼色,说,“又来了”,我点点头,坐到老位子,等着我的红烧牛肉扁粉(加一份豆皮)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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