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因素使得像何超、萨利这样的机长在意外事件发生时脱颖而出？或许可以从萨利那部自传中寻找答案。这位英雄机长将自传定名为《最高职责》，副标题则阐释着他的人生理想——用一生的信仰寻求安全之路。



    刚刚在电影《但丁密码》中回答提问“你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拯救人类吗？”的汤姆·汉克斯，两个月后，在另一部影片《萨利机长》中，又面对类似的情景：如何在208秒内拯救155人的生命。

    《萨利机长》源自真实故事。2009年1月15日，机长萨利驾驶全美航空1549号航班从纽约拉瓜迪亚机场起飞。两分钟后，飞机遭遇加拿大黑雁撞击，身处高空的1549号航班瞬间丧失所有推动力向地面急速下落。萨利选择将飞机紧急降落至哈德逊河。最终，机上乘客和机组成员全数获救。萨利也因此创造了世界上最成功的水上迫降。

    从外形上看，汤姆·汉克斯和萨利并不怎么像，朝着发福方向一去不复返的他没有萨利本人清瘦。但汉克斯似乎又是扮演萨利的最佳人选。这位常年用角色诠释怎么让世界变得更好、已到花甲之年的演员，身上自带一股“美国英雄”气质。这种气质完全与公众眼中的萨利无缝对接：胆大心细，兼具感性、理性；在逆境中坚韧不拔；是灾难来临时人们唯一可信任并托付生命的人。

    也许是因为隔着三万英尺的距离，机长这个职业在人们心里自带光环。越难以捉摸，越引发好奇，在文学与影视剧中，从不缺少机长题材。

    对英雄打击起来毫不留情，似乎是美国众多机长影片的共性。


    比如常常被外界拿来与汤姆·汉克斯各种比较的汤姆·克鲁斯，就同样出演过蓝天题材。1986年，克鲁斯凭借描绘飞行员的励志电影《壮志凌云》一炮而红，他戴着太阳镜、穿着深色飞行服翱翔蓝天的海报出现在无数女孩床头。

    但就如当年还属稚嫩新星的阿汤哥本人一样，《壮志凌云》更像一部“英雄机长前传”，克鲁斯在片中扮演的麦德林还是飞行菜鸟，并没成功跻身机长之列，他要在成为机长的道路上历经各种磨炼与失败，甚至在马达发生故障时被迫跳海，眼睁睁看着搭档坠海而亡。

    这样的剧情现在看来有点俗气。好在导演托尼·斯科特合理利用主人公飞行员的特殊身份，在片中大量表现了新科技航空器及其卓越飞行特技。当时代表国际一流水准的F-14以及A-4、F-5等银光闪闪的战斗机在电影中相互追逐，它们呼啸而过的场景把克鲁斯衬托得更为英姿飒爽。
 
    但如果只把《壮志凌云》当作用新技术与花美男构筑的偶像剧，未免有失偏颇。1986年接受Interview杂志专访时，克鲁斯表示，为了拍摄此片，他和真正的战斗机飞行员一起待了9个月；一名海军王牌飞行员，还把自己的金羽翼徽章赠予他在电影中佩戴。为了更好地演绎跳海那场戏，克鲁斯采访了多位经历过飞行事故的飞行员，同时观看了多部灾难纪录片。他记得在一部影片中，发生坠机的飞行员希望拉开锁扣释放弹射座椅，却被重力加速度挤压得难以行动。“他想试着讲话，但发出的只是只言片语，你能看到他在努力调整，竭力掌控局面。幸运的是，离地500英尺时飞机撞进一个气旋，这让他得以在最后关头顺利拉开锁扣释放座椅，自救成功。”

    正是这些真实的细节，成了克鲁斯创作角色的基石。如果说他在《壮志凌云》中塑造的飞行员形象，是将现实中多个案例的整合，那么和《萨利机长》一样，电影《迫降航班》也是由一位机长的故事改编而来。另外，它很像一部“英雄机长后传”。

    片中由丹泽尔·华盛顿扮演的机长，原型名叫罗伯特·皮齐。2001年，罗伯特驾驶的空客A330在飞行途中遭遇严重故障，和萨利一样，他凭借高超的驾驶技巧让飞机平稳着陆，保住了306名乘客的性命。一夜之间，他成了全民英雄，但是蜂拥而至的媒体却开始挖他的私生活和他曾经是一名犯人的过往。这让罗伯特的生活发生反转，陷入困顿。

    和真实人物相比，由丹泽尔·华盛顿扮演的机长在《迫降航班》里反转得更为彻底：他在接受美国航空安全局空难调查时被查出体内含有超出安全范围的酒精和毒品，他因此身败名裂，乃至陷入终身监禁的危机。

    对英雄打击起来毫不留情，似乎是美国众多机长影片的共性：电影中的英雄机长即便挽救了机上所有人生命，也要接受事故调查，甚至遭受官方公开质疑。这和美国航空安全局特别讲求遵循制度与规范有关，就像萨利机长，也曾被质疑误判迫降地点。

    影视剧中缺少女飞行员，反映的刚好是现实生活中女机长的鲜见。

    像美国人这样，让英雄走下神坛，甚至鸡蛋里挑骨头，俄罗斯人恐怕很难做到。在一部名为《火海凌云》的影片中，男主角古辛还未跻身俄航机长之列，甚至只是一名实习飞行员，却已被影片编导赋予力挽狂澜的能力：在一次火山爆发后，古辛带领来自世界各地的幸存者驾驶飞机逃离熊熊大火，最后成功拯救了所有乘客。

    如果把英勇的古辛扔到美国，他的境遇未见得比机长丹泽尔·华盛顿强多少，很可能一样难逃官方调查，原因是，他在飞行期间像刺头一样挑战了所有航空规则。

    在片中，古辛被设定为俄罗斯空军飞行员出身。这种角色设定挺写实，因为俄航的确有很多空军转行的机长。在军中服役时，他们长期使用落后的电子设备和颓败的机场起降，靠两块罗盘就敢飞，以至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练得浑身是胆。

    就像最近，北京因雾霾取消各路航班，俄航一架客机却在能见度不足200米的环境里顺利降落。而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去年12月，首都机场因为雾霾严重，飞机无法降落，各个航班纷纷选择返航或者备降，而俄航SU200航班没有备降，而是选择在内蒙古上空盘旋了8圈、93分钟，在大风吹走雾霾后降落北京。战斗民族粗犷彪悍的作风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观众从《火海凌云》中可以尽情感受一把俄飞行员的这种彪悍与强大，但感受之后，千万别太走心，因为资料显示，影片对俄飞行员的褒奖有点言过其实。据悉，俄罗斯航空部队在近15年内损失了320多架航空器，2007—2009年期间的飞行事故率比世界其他航空大国的事故率高2倍。

    对细节同样别太较真的，还有港剧《冲上云霄》。2013年《冲上云霄2》火热播出时，有记者曾采访内地几位民航飞行员，请他们谈谈观剧感受。其中一位受访者表示，剧中有个细节是，飞机襟翼故障，副驾驶瞬时很慌。

    在他看来，这非常不属实，因为这种情况只是他们训练时的一般科目，如果副驾驶做成剧中那样是要被开除的。剧中另外一处，是张智霖扮演的Cool魔机长带领机组人员帅气地穿越雷雨云，受访者犀利地表示：“那就是神经病。”

    即便剧情有点失真，《冲上云霄》在某些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比如在电影版中成功塑造了一位飒爽女机长。影视剧中让人印象深刻的女飞行员并不多见，最出名的有希拉里·斯旺克扮演的全世界最知名飞行员之一阿米莉亚、《绝密飞行》中杰西卡·贝尔饰演的海军航空部队飞行员卡拉·韦德，以及凯瑟琳·赫本在《克里斯托弗·斯特朗》中扮演的酷爱飞行的森西亚·杜林顿夫人。但是这部影片主打爱情，而“女机长”也在失去爱情后自杀身亡。

    影视剧中缺少女飞行员，反映的刚好是现实生活中女机长的鲜见。美国民用飞行员统计显示，2011年61.7万飞机师中有4.1万为女性，这意味着2011年时93%的飞机师是男性。至于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一种说法是：年轻女性根本没有意识到飞行员是一个可供选择的职业。

    但这种情况近些年已有改变。在2013年推出的日剧《飞行员小姐》中，一个老街小酒馆出身的女孩手冢晴就立志成为飞行员，为此她接受了地狱般飞行训练，最终圆梦蓝天。

    只是现实生活里，未必每个“有梦”的女孩都肯下手冢晴这样的苦功。她们反倒喜欢“剑走偏锋”。比如，一位女歌手说动一名墨西哥民航机长，在飞行期间由后者亲自陪同进入驾驶舱“参观”。她坐在机长位置上，戴着机长帽快乐地“摆弄操作杆”并不断自拍。正是那些被她放在网络上的炫耀自拍照，导致事件曝光，机长也因罔顾乘客安全而被航空公司开除。另外，还有一名澳洲航空公司女地勤，借工作之便搞到一套机长制服，穿上制服的她顺利混进一架驶往迪拜的A380的驾驶舱。当事件被爆出后，澳洲及国际飞行员协会副主席理查德·伍德沃表示，倘若飞机出现任何紧急状况，A380客机上的机组人员将会听候这位“假冒机长”的指令——因为她身穿的正是代表了权力和全盘控制的机长制服。

    假机长在《逍遥法外》里周游世界，把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真机长在现实生活里活得精疲力竭。

    不知这位澳洲女地勤是不是受了电影《逍遥法外》的影响，才想到假扮机长。但从结果来看，她远没有片中的弗兰克装得成功。《逍遥法外》里，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扮演的弗兰克整日招摇撞骗，他伪装成泛美航空副机长周游世界、四处骗钱，一众女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但现实生活里，机长们远没有弗兰克活得滋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一位受访机长干脆利落地击破了人们关于飞行员可轻松泡空姐的幻想，他记得某日下午，领导命令包括他在内的一众飞行员去仓库搬盐汽水，经过乘务楼时好多空姐望着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的他们大笑，然后坐上了路边各种保时捷。

    这样看来，作为“天之骄子”的机长，生活得也并非外界以为的那样光鲜。尤其是近些年，高危、高压、低性价比，成了飞行员新的代名词。美国《读者文摘》曾采访17名主要航空公司的飞行员，调查他们的工作状态，得到的回答大部分令人寒心。一名美国民航机长说，他们常常感觉精疲力竭：“我们的工作规定要求我们16个小时连续不休息，比货车司机的工作时间长得多。而且，货车司机可以在下一站靠边停车，但是我们不能在下一个云层区靠边停机。”

    不仅如此，作为保障乘客安全的关键人员，机长们只要进入驾驶舱，不但不能在空中开小差，在地面上也如此。只是有人偏偏喜欢挑战规则。今年3月有网友爆料，国航一名飞行员在飞行准备期间玩直播。此后，一位名为“飞行圈的那些事儿”的大V又在微博上爆出，除“国航直播事件”，还有其他飞行员在工作中进行直播。这样的“直播达人”，不免被公众拿来与东方航空A320机长何超比较。就在《萨利机长》上映前不久，何超在执行MU5643航班任务时，在几十秒内果断处置险情，挽救了两架飞机上几百位旅客生命。

    是什么因素使得像何超、萨利这样的机长在意外事件发生时脱颖而出？或许可以从萨利那部自传中寻找答案。这位英雄机长将自传定名为《最高职责》，副标题则阐释着他的人生理想——用一生的信仰寻求安全之路。自传封面上，萨利两手交握，手的上方是代表着专业、知识、飞行技术与责任的四杠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