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琦在试用不同色号的口红，他在直播间的视频剪辑让他一夜爆红，也助推着电商直播（IC photo供图）

如果把“地摊经济”摆到网上，大概会是一幅什么场景？

那可能就是电商直播带货的场景：一个人在某个特定空间内，对着不停流动的路人，叫卖着自己甄选或生产的产品。这些产品通常价格不高，以美食、服装、日用品为主。

直播带货与线下购物有着诸多相似，能解决线上购物的痛点：所见即所得、实时互动等。除了“摸不着”，用直播这种形式去售卖商品，可以解决当时一些卖家秀与买家秀不匹配的问题。“本质上，直播并不是一种商业模式的创新，但一定是未来主流的商业模式之一。”淘宝直播MCN负责人新川说。

2016年前后的国内互联网市场，4G网络开始普及，智能手机渗透率上升，直播的技术基础在夯实，短视频与秀场直播成为了人们娱乐放松的一种主要方式。在当时主流的秀场直播平台，打赏是主要变现方式，卖货被视为是扰乱平台生态的行为，但电商平台不这么想。

2016年3月，淘宝直播上线。在最初不被看好后，它在随后几年内呈现出几何级的增长。2019年，淘宝直播已积累4亿用户，GMV（一定时间段内的成交总额）突破2000亿元，成为新经济一股不可忽视的爆发力量。风口之下，各大内容平台、营销机构、经纪公司也纷纷涌来。直播间里，明星来了，县长市长来了，总裁与CEO们也来了。货品也从早期服装、美妆等拓展到汽车、地产等垂直品类。一瞬间，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万物皆可播、万物皆在播的时代。

但让大众最熟悉的，还是莫过于薇娅与李佳琦等电商主播——这正在成为一门新的职业，背后有着专业的MCN机构。直播是“人、货、场”的结合与统一。线下购物的信任是基于货，实物可摸可看，直播带货则要依靠屏幕里的人。消费者与商品之间，只隔着一个主播。这种信任建立难、失去却很容易。主播所有的信誉都是基于货，外观、质量、价格、性价比等等，都是影响因素，久而久之才能换取流量的信任。纯粹的市场交易关系演变为“粉丝”与“老铁”。

这种情况下，主播作为消费者的中间人，要背负着流量的信任，去对接生产厂商。厂商们也能通过直播，直面消费者。批发商、经销商、零售商等产业链条中所有不必要的中间环节被大大弱化，甚至让时空也不再有区隔，多个行业的信息壁垒在消解。直播正倒逼一些传统行业提速更新。

在这期封面采访中，我们去到了杭州、广州、佳木斯等地，探寻电商直播行业极速发展的背后故事，以及那些站在直播风口下的行业：服装、美妆、土特产等等，试图理清直播到底是如何影响了我们的生活与生产。

其中有杭州的九堡，一个电商直播的“宇宙中心”。九堡过去是服装产业集散地，因产业链完善、货源丰富逐步集聚起数百家MCN、上万名主播以及几十家直播基地，城建面貌焕然一新。“淘宝一姐”薇娅曾在此扎根三年，从这里成长起来。2019年，薇娅及其团队因发展壮大而搬离，但电商直播的热潮仍在九堡汹涌，改变着当地传统的线下产业。

首当其冲的是女装。王珊辗转广州、杭州，探访了服装主播、批发档口、知名服装品牌商等。直播的火热让一些服装商的销量大增，但直播高频率的上新与更新，要求产业不断提速，一些工厂的节奏一度无法适应。转型升级中，厂商们竞争的不只是整个服装产业链条运转的速度，更有品质。

王梓辉采访了李佳琦，淘宝第一男主播、美妆达人。从一个欧莱雅专柜的美妆顾问成长到现在，李佳琦对美妆业有深刻理解，每天都有无数品牌商找他请教咨询。作为一个新兴渠道，直播带货成为了国货美妆品牌崛起乃至弯道超车的机会。风口之下，进口品牌迅速跟进，让直播间成为美妆业的又一大营销重地。

张从志去到浙江义乌，全国知名的小商品集散地。义乌北下朱村如今有“直播带货第一村”之称，有了靠直播等流量变现致富、一手能调动70～80辆法拉利的28岁年轻人，许多人慕名而来。但与杭州拥有专业机构与主播相比，北下朱的主播们大多是底层草根，散兵游勇，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直播生态。

王海燕去了黑龙江佳木斯桦川县，还采访了两位分别来自湖南、新疆的副县长，描写了火热的“县长直播”带货土特产背后的图景。某种程度上，直播的确给了那些偏远地区的土特产弯道超车的机会。然而，直播对产品数量和价格的要求，又与土特产量小质精的特点背道而驰，如何寻找那微妙的平衡，就成了商家、主播和消费者共同的角力。

这似乎是很多传统行业转型升级的必经之途。直播的故事，不仅在于直播间和智能手机的屏幕里，更存在于现实世界中。它正在改变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如何适应直播时代的速度，或许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