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子柒在稻田里抛秧，竹林里挖笋，荷塘里挖藕，在田地里收获大豆、紫薯和花生，在漫天风雪中吃着火锅，镜头时不时瞥见远处云遮雾绕的山峰，感叹生活美好的同时，你一定和我一样好奇，干农活能否支撑这样的生活水准？

当然是不能。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8年全年我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4617元，一个月平均1200元。更有甚者，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9251元，是农村人口的2.7倍左右。耕地少人口多，种植成本居高不下，种地不赚钱，外出务工早取代农业种植成为我国农民最主要的收入来源。那些不能外出的，也在拓展多种经营渠道，比如有一份《电子商务发展：来自中国的经验》的调查报告，调查了全国2118个“淘宝村”，发现电商家庭比非电商家庭的年收入高80%，网店员工工资接近或高于城镇私营企业员工的平均工资。报告还显示，2019年“双11”期间仅阿里一家电商全平台农产品交易额就高达74亿元，较2018年同比增长64%，这意味着农业原产地的农产品正通过电商从农村直供全国消费者。

李子柒的田园牧歌般的视频，其实发掘的就是农业种植的附加值。“双11”李子柒旗舰店在5分钟内就突破了去年全天的销量，当天总成交额突破8000万元。有好事者为网红们算过账，作为第一华人网红，李子柒在YouTube上的广告分成一年就能有六七百万元人民币。李子柒的天猫店，上面卖的基本都是在她视频里出现过的食物，这些食物的价格通常是超市里类似商品的两三倍，李子柒卖的辣椒酱是39.9元，超市里普通的辣椒酱是10元上下。其天猫店一个月的营业额是4000万元人民币，一年就是4.8亿元，这其中很可能有三分之二的利润。换言之，仅带货销售李子柒就可能有3亿元的收入。此外，网红们在国内的媒介平台拥有超高的人气，因而有着不菲的代言费，算下来也是一大笔收入。当然，她的公司有经纪公司在运营，她本人占股51%，经纪公司占49%。李子柒所属的经纪公司是杭州微念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注册资本520.08万元，是一家通过短视频孵化KOL，并延伸到消费品牌的文娱公司。

类似的，有人统计过快手网红的收入，前十名月收入最低的300万元，最高的上千万元人民币。网红们很多来自农村，以拍摄农村生活短视频为主。这个附加值已经数百倍数千倍地放大了农业生产的收入，本质上和农业没多少交集了。李子柒的视频，诱人之处就在于镜头所呈现的景与物的反差，她视频的中心，也就是做饭的老灶间，黑魆魆的，映衬出塘火温暖的火苗。炒菜总是在巨大的柴锅里，窗外则是葱绿的小院和连绵的群山。这是一个完全为外界搭建的、适合观看的取景地，美好而温暖，通过网络传播，全球的流量供养，最大化了农家小院的价值。

如今，国家的扶贫工作有了长足进展，再偏远的地方也村村通了公路，互联网的基础建设也深入到了村镇之中。但除了直播带货和视频观赏的价值，那些回乡创业者，一旦回到了农业种植或者乡镇企业的路数，就很难走得远。种庄稼，他们面临的是东北乃至美国中部大平原大机器化种植的竞争；开酒坊，面临的也是大工业的倾轧。而影视行业的创业，则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粉丝流向那些得到了资金支持、制作越来越精良的头部演播者。

曾经玩摄影穷三代，玩单反毁一生。如今却反过来，乡村的美景与生活却物化为短视频，承载着创业者最高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