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西

为了美化陋室环境，平时我会在下班回家途中买点鲜花，到家修剪一番后，再把它们安插在花瓶里。有的花期较长，一周过去还新鲜如初，有的短则两三天就走向了衰败，等它们自生自灭后，我会再补充一束进来，如此一个循环。这短暂存在的鲜花弥补了家里除人之外再无其他活物的遗憾，而且鲜花的颜色和香味，也能抚慰我在书桌前干活时的戾气，不至于把键盘往死里敲打发出震天响的声音。

今年疫情期间，我买花的这点惯性动作被迫停止了，平时常去的花店因为受客源影响，要么关门，要么减少鲜花种类，我只好转移到网上找鲜花电商。没过多久，疫情更为严重，收发快递颇为不便，导致鲜花质量大受影响，到手时已成残花，我只好放弃此方案。

我去逛社区公园时，看到了被管理员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鲜花盆栽，时值初春，公园里的鲜花品种繁多，个个娇艳可爱。回家后我就在网上下单购买了花盆、土、种子、花苗、工具，收到物件后，按照卖家的方法和提示，连夜种了十多盆花苗和种子：月季、花毛茛、马蹄莲、绣球、风雨兰、郁金香……

种植之后，一连几天，我就像个勤劳的园丁，开始了对它们的按需浇水、施肥、通风，还要根据阳光照射情况挪换位置。一想到今年春末夏初，以及未来的两三个月，将会有很多鲜花点缀我的阳台、书桌，这种白日梦就成了动力，让我一连多日劳作也不觉辛苦。疫情扰乱了我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我的认知，此前我连绿植都不曾养活过，却在这个时刻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自己动手去种植鲜花，妄图打造出一个阳台花园，将来实现鲜花自由，一时的冲动遮蔽了我既没有土地、阳台面积也很小的双重现实。我沉湎于鲜花自由后的愿景里。

疫情给我增加了很多空闲时间。我每天都带着耐心和期待，在阳台上观察许久，其实对于刚种下的种子能观察到什么呢？不过是对突然到来的物种施加了过多的精力和关心。种子怎么还不发芽？是把球茎埋得太深了吗？还是缺乏营养？花苗移栽后似乎没有刚收到时长势良好，是花盆不够大吗？还是换盆后水土不服？需要把它们搬到楼下暂时回归自然吗？终于，花盆里开始陆续有动静了，深棕色的土里冒出了一点点绿色小芽儿，渐渐地伸展而出，再以极快的速度铺满了花盆。我高兴坏了，植物鲜嫩的生命力让我暂时缓解了疫情对心理的冲击，同时觉得离鲜花自由又近了一步，毕竟宅家已近两月，家里的花瓶还在，却早已成为摆设。

这高兴没持续太长时间，半个月之后，在花苗长到生命的某个阶段时，它们就停滞不前了。我发现郁金香幼苗开始发黄，一盆的花毛茛苗似乎也停止生长，像是在对我这个园丁发出某种信号。我去咨询卖家和有经验的朋友，才知道养球茎类的植物是门大学问。朋友跟我说，不能浇太多水否则容易烂根，也要注意是不是长了虫害。仔细察看后，我开展了几项拯救措施，加植物营养液、施有机肥、喷杀虫药、减少浇水量。它们却没有好转，反而接着连续死去，虽不是全军覆没，但从最初的十多个花盆，到最后只剩下两盆月季艰难地存活了下来。

我有点灰心，当初买种子的时候，我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也挺有热情的，而且我是一个顺其自然的园丁，没有像木匠一样处处管理，但如今看着阳台上多出的十多个空花盆，全无当初幻想中的鲜花满园和球茎大丰收，我那股鲜花自由的心气儿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