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80年代,主流外的文脉

作者:admin 2020-04-11 我要评论

张中行、孙犁、汪曾祺,他们三人的特点是,没有八股气和文人腔,文字背后有学识。这是我这代人没有的东西。 80年代末,汪曾祺在家中写作《羊舍一夕》 仨老头,黄...

张中行、孙犁、汪曾祺,“他们三人的特点是,没有八股气和文人腔,文字背后有学识。这是我这代人没有的东西”。

80年代末,汪曾祺在家中写作《羊舍一夕》

 

仨老头,黄昏的重新开始

《大淖记事》获得1981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后,汪曾祺开始受到更多关注。在作家叶兆言看来,汪曾祺后来的大受欢迎,与带有强烈政治潮流写作的伤痕文学问题小说倒胃口有关。汪曾祺的走红,有个慢热的过程,他先折服了作家同行,在圈子里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同叫好,然后稳扎稳打,逐渐大红大紫。

与汪曾祺再度写作几乎同时,即将70岁的张中行,也开始了他的琐话写作。张中行是老北大上世纪30年代的毕业生,他的散文写作始于40年代,担任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后,写作时断时续。只是,长期以来,对他的身份,一些人只知道他是那时红极一时的小说《青春之歌》中余永泽的原型。

1969年,张中行被下放劳动,两年后改造结业,根据当时的政策,回到河北香河老家,过起了真正的乡村生活。“文革”后期,张中行以临时户口身份,寄宿于北京西郊女儿家中。不久,他恢复退休待遇,继续到原单位帮忙编写语文方面的教材。尽管颠沛流离,但对于写作,他依然心不死。据《流年碎影》中的回忆,他的《顺生论》和《负暄琐话》中的一些文字,便写于“文革”后期。

谁也没想到,那些随手书写昔年见闻的篇目越积越多,最后汇集成为1986年出版的《负暄琐话》。“负暄”,语出《列子·杨朱》,取“冬天受日光曝晒取暖”之义。琐话写作,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更有《负暄续话》《负暄三话》,一直延续到90年代中期。

民国学人的一代风流,许多“可传可感可念”的往事,通过张中行的杂感,开始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喜欢。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当张中行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报章杂志上时,学者孙郁敏锐地捕捉到一种异样的气息,“仿佛不是一位当代人,他像‘五四’那代学人一样,以平和、扎实、厚重的文字,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文化难题”。

差不多同一时期,人们惊异地发现,那个在冀中解放区以明朗、纯净的文风写下《荷花淀》故事的孙犁消失了,再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时,60多岁的孙犁完全是一个沉浸在古籍阅读中的“老古董”。

“我们那会儿很多人喜欢看孙犁的读书笔记,大家愿意把孙犁作为一个话题来聊。他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内心里还是一团火。”1986年进作协工作的陈徒手,印象最深的仍是后来收入《耕堂读书记》的篇什,在古书的阅读中,孙犁依然难抑对那场浩劫的慨叹。

“荷花淀”的影响依在。过去的小说被再印了出来。从50年代起便对孙犁的小说十分推崇的北京作家从维熙、刘绍棠,包括年轻的河北作家铁凝,都围绕在他的周围。只是,他一贯谨慎地否认了所谓“荷花淀派”的提法。1980年,在接受《文艺报》编辑吴泰昌的采访时,他回答:“记者同志,你知道,我不会狂妄到以我那么浅薄的作品,这么一点点儿成就,就大言不惭地承认有了一个什么派。我一贯是反对‘派性’的,当然这是学术。一些热情的同行们,愿意活跃一下学术空气,愿意爱好相同的同志们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确实,我们冷清了很多年,也应该热闹热闹了。”

对孙犁来说,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在于他那时所写的小说,与过去全然不同了。他似乎走向了更深的传统,那正是借以《聊斋志异》的笔记体裁,几乎自传式写作“文革”际遇的《芸斋小说》。

80年代,是一个国门初开、各种文学思潮异常活跃的时期。那时,几个已入晚年的作家,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诸过去的人事,接续着那个久已断绝的文脉传统。阅读他们的作品,正如孙郁在接受本刊采访时所说:“他们三人的特点是,没有八股气和文人腔,文字背后有学识。这是我这代人没有的东西。我所受过的教育‘反智’的一面过多,对于历史无知,对于审美无知,但他们的文字,矫正了我的思想,让我感到,汉语的书写是有魅力的,但许多年间,汉语的表达被外在的东西抑制住了。”

1958年被补划成“右派”,汪曾祺在张家口农业科学研究所下放劳动 (右一)

 

张中行,诗与史的琐话

据《负暄琐话》中尾声的交代,张中行写作这些文章的念头,始于上世纪70年代初期。那正是他从干校放还家乡的日子。六旬老翁,落魄还乡,在那种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他虽不至于干什么重体力农活,但背筐拾粪、牵驴轧场的事情,总还要做做。精神上的寂寥,则主要靠几件事情打发,写毛笔字,用旧报纸抄碑临帖;读书,所读无非是一些常见的古文。

“长期闷坐斗室的时候,正事不能做,无事又实在寂寞,于是想用旧笔剩墨,写写昔年的见闻。”那时,张中行想起鲁迅在《朝花夕拾·小引》里的话:“一个人做到了只剩下回忆的时候,生涯大概总要算是无聊了罢,但有时竟会连回忆也没有。”对他来说,幸而还有回忆。但在杯弓蛇影的日子里,写作的念头也只一闪而过,真正动笔要到“文革”后期。

再次提笔,浮现在张中行笔端的是读书时曾就教的一个个北大旧人:章太炎、黄节、马幼渔、马一孚、林宰平、刘半农、刘书雅等等,还有红楼沙滩附近的点点滴滴。1931年,从通县师范学校毕业后,张中行考入北大中文系。正是在这里,打下他一生做人的底色。

有意思的是,在这些人物中,起初他并没有写名头最大的鲁迅、胡适与周作人。他解释道:“其实原因很明显,是难于下笔,其时我还是不能改执笔时先四处看看的习惯,借《论语》的话反说,是惟恐‘远之则(己)不逊,近之则(人)怨’。”在编辑的劝说下,他后来还是加上了《胡博士》和《苦雨斋一二》两篇。而鲁迅,却始终未写。90年代,当孙郁问他个中缘由时,回答仍是写起来太难:“他的思想深,精神阔大,语言婉转多致。一般人与他的距离,总还是太大了。”

从中,我们似乎不难看出琐话的某种气质。虽然写的都是闻名一时的学人,但于他自己,总要是“可传之人、可感之事、可念之情”,以偿还那笔“心情的债”。

大学毕业后,张中行在中学任教一段时间,在抗战中困居北平。那时留守的还有周作人、钱玄同、顾随、马裕藻等北大旧人。40年代,他在京几乎以一己之力主编佛学月刊《世间解》,约稿对象也多为这批旧人。有了这两层因缘,他与这些老人的关系,自然要比一般学生更为深切。

张中行(摄于1996年)

 

对于周作人这位“苦雨斋”的主人,张中行的感情更为复杂。困守北平时,他听闻老师要出任伪职,还曾写信劝阻。然而,老师依旧顺流而下。他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不得不找老师赵荫棠帮忙,在伪北大谋了助教的席位,同时以笔名“疑堂”在几个报刊写些时评、文化随笔之类的文字糊口。那也是他后来写作的起点。

这段生活,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在《流年碎影》中,张中行写道:“可悲的是生活越来越困难,在活着与洁身自好之间,本诸‘天命之谓性’,我还是只能不再思三思,现顾活命……那么,想想办法,在不吃别人肉,不喝别人血的情况下,求能活过来,就不应该吗?通常的答复是两歧的,农工商可以,士不可以。不幸的是竟沦为知识分子!但既已有知,想退回来住伊甸园是不可能了。”

“他对周作人的认识,也随之越来越深,甚至受到了很强烈的暗示,有时也影响了对一些事物的判断。”50年代后,周作人弟子四散,只有张中行还时去探望。在孙郁看来,苦雨斋众多弟子中,张中行可谓得其精神底蕴者:“在我看来一是怀疑的眼光,不轻信别人的思想;二是博学的视野,杂取诸种神色,形成一个独立的精神境界;三是拒绝一切八股和程式化的东西,本于心性,缘于慧能,自由地行坐在精神的天地。他在周氏那里找到了汉语的表达方式,这方式既有旧学的一套,也有西学的因素……他后来的写作是由此而出发的。了解张中行,是不能不看到这个关键点的。”

提笔写这位老师,张中行用“大事糊涂,小事不糊涂”定调。如果说这属于“史”的一面,那么那些可感的记忆,可算“诗”的一面。据说,在周作人有了大官位时期,一北大旧学生,穷困之下找他谋事。也许因为多次去问,又被门房挡驾,这位学生怒气难平,站在门口大骂。不想三五天后,他得到了想要的工作。别人问他,周说,到别人门口骂人,这是多么难的事,太值得同情了。

张中行的笔触逐渐扩大到一个时代的氛围,普通人中值得记取的片段,每每在历史中闪现诗心。80年代初,张中行去丰台乡下表弟家做客,信中说希望表弟用驴车接他,“因为推想,在农村,有驴,有车,拼凑一辆是不难的。这位表弟念过四书,可惜没念过《世说新语》,不能领会我的坐驴车之梦的伟大意义,因而下汽车一看,等待的竟还是汽车”,怅惘之余,夜里谈到幼年夏夜看驴皮影戏的旧事,总算不虚此行。

陈徒手的记忆中,老人非常容易接触,记忆力好,什么都能聊。90年代中期,陈徒手在编辑报纸副刊时,找他约稿。“很舒服的感觉是,聊天吃完饭后,他手写的一摞稿子放在桌上,篇幅都差不多,一篇两三千字,一页500字的稿纸,你可以挑。我经常坐那儿挑,他就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你挑。”

90年代后期,张中行声誉日隆。虽然从未在北大教书,不过寄居在学校女儿家中,却成为北大的标志性人物。而在许多人眼中,他仍是那个不动声色聊着琐话的布衣学者。

孙犁

 

孙犁,“无欲望状态”写作

“文革”之后,孙犁的写作始于读书笔记。不像汪曾祺与张中行,他只念到高中,便踏入社会做事。他的老家,地处河北衡水市安平县,离北京并不遥远。等他1926年就读保定一所著名的私立中学时,“五四”新文化的影响已深入人心。初中时,他已在校刊发表短篇小说和独幕剧。他热爱读书,几乎沿着鲁迅的路径,阅读了大量史籍笔记。1978年,再次提笔,写下第一篇读书记《关于〈聊斋志异〉》,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接续的不过是过去属于目录学的读书记或藏书题跋的传统。

此时,距他发表那篇著名的小说《荷花淀——白洋淀纪事之一》,已过去33年,当年那位年轻的作者已成为不折不扣的老作家。

孙犁的白洋淀书写,源自1936年在那里担任小学教员时的见闻感触。用季红真的话说:“解放区出来的荷花淀派与山药蛋派,从价值体系来说没有区别,因为取材的乡土环境不一样,整体美学形态也不一样。赵树理的小说属于乡土之子的乡土叙述,孙犁其实是外来人的写作,白洋淀纪事,有点带有游记性质。”

也许正因如此,或者与水的关系,使他的小说,如同汪曾祺隔着几十年时光撷取的故乡片段,带有一种清新纯净的美学风格。新中国成立初期,孙犁是名重一时的小说家。他的小说集、散文集乃至文学理论集相继出版,小说还入选初中语文教材。然而,向来谨小慎微,神经有些敏感脆弱的孙犁,很快感受到了新时代的不同内涵。50年代,诗人鲁藜因胡风案受到牵连,孙犁帮他说过一些公道话,自己也差点遭受打击。不久前的“土改”中,写作《新儿女英雄传》的孔厥,在罪名不清的情况下便被开除党籍。看到身边友朋接连受到打击,孙犁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这也是他后来在不少地方提到的那场大病。

“文革”期间,孙犁被下放学习改造,饱受凌辱,先后被抄家六次,一度触电自杀未遂。1978年,带着新时期来临的热忱,孙犁曾到北京参加过一次作协代表大会。但参会的结果让他失望,与会人物的举止言谈,让他难以安坐,很快便托辞头痛,退出会场。一度,他在给年轻作家贾平凹的信中说,自己要离文坛远些了。

不管怎样,1981年,孙犁开始写他80年代以来的第一篇小说《鸡缸》,通过写一件他收藏的瓷缸的命运,书写自己在“文革”中的遭际,语词之中满是命运与世变的寄寓。正如他在篇末的韵文所言:“绘者覃精,制者兢兢,锻炼成器,希延年用。瓦全玉碎,天道难凭。未委泥沙,已成古董。茫茫一生,与磁器同。”

这批后来被结集为《芸斋小说》的作品,一直持续写到1989年,几乎与80年代始终。后来的一些篇目中,孙犁索性像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的“异史氏曰”一样,加入“芸斋主人曰”的感兴寄托。

这些小说,越写越淡,与散文几乎没有区别。作品发表前,编辑问他:“您这是小说还是散文?”孙犁回答:“小说!小说!”孙犁的回答,多半为了避嫌。尽管这时他的写作状态,如同小说集后记所说:“现在,我已经进入了无欲望状态,不想再得到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失去的了。有人说,老的一代,必都有一种失落感,那恐怕是一些人的推测之词。”

所写都是惨痛经历,但孙犁的笔触恍如太阳底下闲谈的张中行,依然带着淡淡的温爱与理解。陈徒手谈及两位老人在80年代的写作时说:“他们对底层群众、底层妇女很理解。写底层人物没有走样,带着一种热爱去表现,这一点确实很像。”

虽然没有如汪曾祺、张中行那样大红大紫,孙犁却在80年代,以大量散文与《芸斋小说》,在那个时代留下深深的印记。理解他们的写作,则需要追溯到更为久远的传统。

1986 年,广西,汪曾祺与贾平凹(右一)、彭匈(左一)

 

新笔记体,续接古老的文人传统

1982年,北京作协召开了汪曾祺、林斤澜、邓友梅、陈祖芬四位北京作家的研讨会。这也是汪曾祺的首次作品研讨会。还在北大中文系读研的季红真,抢到了汪曾祺的题目,在会上做专题发言。她还记得,那次会议上她所提及的一个观点,“他对知识分子有偏爱,写得没有像市民人物那样鲜活丰满”,被一位已成名的批评家援引,对汪曾祺进行严厉批评。“汪先生则气得满脸涨红,憋足了中气只说出了一句话,我只是写了我的一些朋友!”多年以后,季红真才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意蕴:“其实,他接续起的是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的志人传统,和我们理解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人物塑造手法大相径庭,从社会学的视角解读会出现美学的误区。”

汪曾祺对小说写作的路数,向来自觉。40年代初学写作,受伍尔夫等西方意识流的影响,他写出《复仇》《待车》等作品。及至聆听沈从文关于“贴着人物写”的教诲,回头找到自己熟悉的家乡题材,便有了《鸡鸭名家》《戴车匠》等引起关注的作品。

80年代,汪曾祺接着写故乡高邮,评论者从中读出从周作人、废名再到沈从文的京派文学传承。据说,当研究者严家炎把他归入“京派文学的最后一个”,汪曾祺很是得意。

1992年,汪曾祺在《随笔写生活》一文中,谈及在80年代已为人们关注的“新笔记小说”。他追溯中国古代小说的两个传统:唐人传奇与宋人笔记。前者作为士子应举前给考官看的“行卷”,有意为文,追求情节曲折,文采华丽;后者则多是写给朋友或自己看,是无意为文,故而文笔平实朴素,而自有情致。新笔记小说所继承的,正是宋人笔记的传统。在此文中,汪曾祺将孙犁视为“新笔记小说”的代表,跟随其后的还有何立伟、阿成与贾平凹。

“新笔记小说的作者大都有较多的生活阅历,经过几番折腾,见过严霜烈日,便于人生有所解悟,不复有那样炽热的激情了。相当多的新笔记小说的感情是平静的,如秋天,如秋水,叙事雍容温雅,渊渊汩汩。”这段用来描述孙犁的话,同样适合汪曾祺自己。

早在1984年,孙犁的《读小说札记》中,便谈及汪曾祺的《故里三陈》,并评价说:“它是中国传统写法,外国作家亦时有之。它好像是纪事,其实是小说。”带着自嘲与自己的小说做了比较:“我晚年所作小说,多用真人真事,真见闻,真感情。平铺直叙,从无意编故事,造情节。但我这种小说,却是纪事,不是小说。强加小说之名,为的是避免无谓纠纷。所以不能与汪君小说相比。”

两位老作家此间互相推崇,其实他们都爱读六朝以来的文人笔记。80年代中期,“新笔记体”小说提法的出现,事实上正缘于他们的小说创作。

李庆西在1987年发表于《上海文学》的《新笔记小说:寻根派,也是先锋派》中写道:“这种新时期勃兴的‘新笔记小说’,起初是从一些老作家那儿开始的。孙犁的《芸斋小说》,汪曾祺的《故里杂记》《故里三陈》,直至近前的《桥边小说》,都是开人眼目之作。”

尽管张中行的琐话系列,难以纳入“新笔记小说”的范畴,但其接续六朝志人传统的写作风格,早已被指认为“当代的《世说新语》”。琐话中诸如《家乡三李》《汪大娘》等篇什,更与汪曾祺、孙犁写乡村人物的小说,别无二致。

“笔记小说一直是文人写作的正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后,说书的故事性被突出,笔记的文体被遗忘了。将笔记小说传统和诗文传统糅合在一起,孙犁和汪曾祺的作品都是这样。晚年的孙犁,干脆去掉故事性了。《芸斋小说》从语言到叙事方式,都比较彻底地回归了笔记体。”季红真说。

有趣的是,正是在这几位已经六七十岁的老人那里,笔记的古老传统,重新焕发出巨大的活力。他们作品走红的背后,正如季红真所说,是在社会大动荡后,一种向传统回归的意识,与民族审美意识的觉醒。某种意义上,笔记体的出现,和寻根思潮是一回事。也许正因如此,它们看起来那么旧,又那么新。

文本传统的接续,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或许是他们写作所指向的,背后那个早已支离破碎的伦理传统的回归。

孙犁写于1981年的一则小说杂谈,恰好说明了这点:“前些年,我们的小说,很少写伦理,因为主要是强调阶级性,反对人性论。近年来,可以写人情、人性了。但在小说中也很少见伦理描写,特别是少见父子、兄弟、朋友之间的伦理描写。关于男女的描写倒是不少,但也偏重性爱,也很难说是中国传统的夫妻间的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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